戚寸心走到窗前,去看他案上。
镇纸压着一卷洒金生宣,其上洋洋洒洒数行字,一一划皆筋骨清峻,她忍不住赞叹,“真好看。”
少年被她夸赞,像是有点羞怯,睫毛眨动一下,他又伸手指向殿门,“进来,我教你。”
戚寸心眼睛一亮,但随即目光落在他的衣袖,“可是你手臂……”
他的伤在右臂,所以这些天她并没有让他教自己习字。
“不碍事。”
少年摇头。
戚寸心侧过身便从殿门跑进去,子茹下意识地要步上阶梯,却被子意拦住。
“姐姐?”子茹有点茫然。
“正值姑娘和殿下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你进去做什么?”子意说着,便拉着自家这个迟钝的妹妹往另一边的月洞门去。
“可以先写你的名字吗?写缈缈。”戚寸心望着身侧的少年,说。
他轻应一声,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捏着毛的那只手,墨色铺陈于雪白的生宣上,赫然便是一个缈字。
“我听舅舅说,缈字是你师父给你取的,这个字有什么缘由吗?”戚寸心歪着脑袋审视宣纸上的那个字,好奇地问道。
“意为缥缈不定,难见也难得。”他的嗓音清澈。
“是说你很聪慧,在这世上很难得有你这样的徒儿的意思吗?”戚寸心仰头去望身后的他。
她的话逗笑了谢缈,他轻弯眼睛,抿唇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聪慧,而是可怜。”
谢缈的声音平淡许多。
戚寸心一瞬愣住。
缥缈不定,少年颠沛,再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生在皇家宗室却如无根浮萍,余生渺茫。
她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戚寸心搁下毛,转身抱住他纤细的腰,仰面望着他,“你就是聪慧,也最厉害。”
“我如今正被禁足东宫,这已是棋差一招。”
少年眼睫微动,轻声提醒。
“难道不是你顺势而为吗?”戚寸心却问了声。
随后她又道:“你父皇这个时候将你禁足,对你百益而无一害。”
他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庞,隔了片刻,他弯唇,“娘子现在越来越看得清我身边的局势了。”
“先生可没白教我。”
戚寸心被他一夸,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明日去宗庙,路上也许会遇上许多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戚寸心抱着他不撒手,“现在想杀我的人可多了,我好不容易出趟宫,没人会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