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一世,也是晚了。
原来水镜元君的心底也是爱慕昊天帝君的。
初尘见萧仲渊略有几分尴尬,微微一笑道:“我于这五湖水镜清修数载,早已明了,这世间情之一事是半分勉强不得。昔日帝君允我伴他身侧数千年,何尝不是一种成全?我又何必非得执着于这份情谊是否是男女之情?所以,萧公子无须尴尬,你我之间若能以朋友相处就很好。”
她面色坦荡从容,无半分扭捏作态,萧仲渊心中感怀,当下端起茶盏:“承蒙仙子不弃,视仲渊为友,坦诚心扉。只是我从未想过我和昊天帝君会有任何关联,即便如你们所说,我身上或有昊天帝君的一缕气息,那也是曾经的事了。如今我便只是凡人萧仲渊,仙子还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么?”
“自然,你我如今有缘坐于此闲话过往,便是缘份。”初尘毫不犹豫地饮尽茶盏中的清茶,手指之间现出一片淡白色的鳞片。
初尘将鸣蛇甲幻化成一副银丝软甲:“他临去之前,曾赠这片护甲护我周全。如今,我便将它送与你,作为你我结交之礼。”
“仙子,这……太过贵重……”还未待拒绝,银光闪现,银丝软甲已然穿在了萧仲渊身上,转瞬隐去不见。
夜风温柔,映的初尘的面容愈娴静如水:“这是上古妖兽鸣蛇甲的鳞片所制,六界之中除了应龙之鳞无出其右。你如今还是人族之身,此护甲可护你安康。你若觉得贵重,待你日后渡过天劫,再归还我也不迟。”
“既然如此,仲渊先谢过仙子了。”想了想,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支簪递过:“这只簪据说是昊天帝君贴身之物,既然仙子为帝君少时好友,我便送与仙子代为保管。”
初尘凝视着那支白玉云岫簪半晌,泪光莹然:“白玉云岫簪……这是昔年帝君母族之物,是北辰给你的吧。”拿过玉簪,手中灵力绽放,但见点点星光从玉簪上升起,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在半空之中徐徐展开,皆是水族风光,展现的是云梦泽的日常生活。
“这是……”
初尘低声呢喃道:“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唯有镜湖水,不改旧时波。”手一挥,收了玉簪:“仲渊,我定会助你渡过天劫。”
转头看向浩渺水镜的天水相连处,慕轩,初尘定会等你归来,你若得知母族还在,定会开心的吧。
终于等到第三日,君扶和萧仲渊随初尘前往应劫台。
君扶环视了一圈,这座小岛上除了光秃秃的礁石,什么都没有,间或传来不远处湖水拍打冲击岸上礁石的声音。
“你们抬头看看。”
但见一方高台隐于云端之中,偶露出一角。“能到此的修仙之人都已入先天境,可御剑千里,所以这应劫台便设于天界一重天,再往上便是通往天界之路。我在高台之上等候二位。”白光闪过,初尘已然消失不见。
二人随后而至,台上左右两边各立有一根巨大的功德桓表,中间可见层层望不到尽头的阶梯通向无尽的远方。
“仙子,所谓天劫,究竟是什么?”
“斩七情,灭六欲,脱离人生八苦长恨。至于每个人的天劫,因人而异。这天劫便是你心中最为羁绊之事,放不下的恋人、亲人,又或是求不得的功名荣华。
当然,也有不少修仙之人一生修仙问道,青灯古佛,早已斩断红尘,那这天劫便是渡众生,修功德。若不渡人,何以渡己?可己身不渡,又何以渡人?”初尘的目光落在萧仲渊的脸上:“渡己或渡人,都是天劫。”
萧仲渊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道无情,以身殉道。无论渡己还是自渡,我只求无愧我心。仙子,开始吧。”
“仲渊……”初尘语意凝重:“天劫对于修仙之人往往都是九死一生,若能成功,通往天界神族的阶梯便在你的脚下。可若失败,便是灰飞烟灭,轮回转世而不可得。你真想好了?”
“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萧仲渊看了君扶一眼,走到桓表中间站定。但见无数光线文字在萧仲渊周身浮现,一刻之后便都消散,只落下一道黄符签文:有情劫。
萧仲渊拾起签文,眉头微蹙:“有情劫?”
“你看你的右手腕。”
萧仲渊挽起衣袖,但见右手手腕处赫然出现了一抹黑色的鸢尾花标记。
“你已被天劫标记,黑色的鸢尾花代表的是有情劫,不是渡己,而是渡人。仲渊,你要前往盛京渡化一人,此女名唤牡丹,已十世为娼,若今生再不从良,下一世便要入畜生道。一月为期。”
“……“萧仲渊有些哭笑不得,这天劫是认真的?
君扶看着同样烙印在自己左手腕上的标记,想起初尘所说:
“君扶,你可知北辰为何要阻挡仲渊应劫?纵然他或有私心,但他为六界司命,早已知萧仲渊的天劫是情劫,是过不去的。”
“情劫?”
“所谓情劫,顾名思义,唯有杀了应劫之人或者断情绝爱才算过了这天劫。如天劫不过,便是一万八千道天雷电火加身。当年天界战神应龙帝江身受万道天雷电火之刑,差点元神寂灭。那一万八千道便是任何神族都无法承受,何况三界诸人?”
记忆深处的天雷电火之痛似乎还在灼烧着五脏六腑,无数次的从清醒到昏厥,再从昏厥到清醒……人族之身是断不可能承受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