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一把钢刀又岂会伤了猛虎的性命,原来是周沛胥亦从侧方挥剑,重重砍了老虎的脖颈要害,沈浓绮这才幸免于难。
宴场现在已是一团遭乱,有夺命逃跑者,亦有想要上前来救驾者,还有关心伤情者……婢女侍卫更是团团围了上来……
沈浓绮并未去理会众人,因为她察觉到了周沛胥身上的浓浓杀意。他英朗的面庞上被溅上了虎血,满面满眼都是一片煞气,眸底尽是寒光,执剑的虎口用力握紧,额间青筋暴现,将沈浓绮扶稳之后,便提着剑,朝那个让她险些丧命的魁走去……
周沛胥想杀了他!周沛胥想当众弑帝!
这个念头顷刻间便出现在了沈浓绮的脑海当中!她方才从惊吓中缓过来了些许,紧接着便被周沛胥的行径激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她蓦然朝后望去,只见周沛胥坚定又缓慢地朝刘元基走去,而刘元基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正在太监总管及宫人的包围下,抖地站不起身来,两腿之间还显了一片水渍……
沈浓绮脑中闪现过千万种念头,刘元基是该死,让他死的方式亦有千种万种,但此时俨然不是他死的最好时机!她相信,这点周沛胥亦能想到,但事关她的生死,他定然是愤怒至极,理智已经被完全淹没,才有了想要了结刘元基的想法。
眼见周沛胥手臂缓缓抬起,下一刻便要挥剑击杀……
“不可!”
凤鸣一声,万物俱静。
周沛胥指尖的动作停了,宴场上所有人亦止了话语动作,不约而同齐齐朝她看来。
沈浓绮定了定心神,端出了皇后的仪态,带着微微颤抖的音调高喝一声道,“不可再让皇上呆在此处,护送皇上离开!”
方才没有人主持大局,现在听得一声号令,诸人仿佛都有了主心骨般。龙鳞卫自然是听令而为,架着刘元基便往皇帐中撤去。
“来人,将此地清理干净!再有,此虎方才分明已是意识不清,缘何忽然振奋?!此间有没有内情?!到底有没有人想要蓄意加害帝后?刑部侍郎去查明来报,若是不给本宫一个分明,回京之后便革职查办!包括林场的路障,是否有人蓄意毁坏?有谁接触过这些猛兽,统统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
诸人方才都瞧见沈浓绮方才被刘元基如何坑害,原以为她这般养在深宫的楚楚女子,被夫婿如此对待之后,定然会萎靡不振,谁知不仅迅恢复了过来,甚至还统掌起了大局,让大家刮目相看的同时,不禁又看轻了刘元基那窝囊皇帝几分,心中着实有些叹为观止,纷纷领命而去。
沈浓绮打点完这一切,才轻步走向周沛胥,软声道,“方才实在是事突然,多亏了大人搭救,本宫才未伤分毫,只是眼下乃多事之秋,本宫只身乏力,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大人从旁协助,望大人定要以大局为重才是。”
沈浓绮背对着众人,只有周沛胥才能望见她眼中的祈求与恳切。若不是她方才阻拦,现在刘元基定然已是命丧当场,周沛胥心中清楚,她不想让他冲动行事,所以才出言叫停了他的行径。
他心中着实不忿,可到底并未行动。
总有刘元基死的那一日,今日既然她不愿,那他亦可收手。
他微微颔,语调低沉,“好,尽听娘娘号令。”
夜班时分,凤帐内,重重金纱帷帐之下,榻上之人睡得很不踏实。
她双眉紧紧蹙起,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一时喊冷,一时喊热,将身上的镶了金线的凤舞九天被掀了又盖,盖了又掀。
弄琴坐在塌边,将手中的丝绸巾帕用力拧干了水分,朝沈浓绮冒了冷汗的额间盖去,可放下去不过一秒,她辗转一下,巾帕又落了下来。
弄琴在一旁忧心重重道,眼中含泪,嘴中念念有词道,“我家娘娘这般谪仙般的人,连兔子都没捕过几只,今日却差点被老虎扑杀了,如此怎能不害怕?偏偏那帮子庸臣都是不中用的,关键时刻还要指着娘娘这么个柔弱女子来号施令,在外娘娘还强撑着,进了凤帐便瘫软着晕了过去,如此可怎么是好?”
一旁的宫婢清云上前来问,“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弄琴正要答应,却又听得外面传来了几声“布谷”声,她脸色微微一变,将那丝帕有重盖回了沈浓绮的额间,“罢了罢了,若是叫太医,难免惊动旁人。眼下皇帝已是不中用了,听闻回了皇帐后,似是犯了臆阵,只觉得入帐送饭食的宫女都是猛兽,拿着刀剑又是砍又是杀的,险些上了一条性命……若是让臣民知道皇后娘娘也卧病在床,帝后双双理不了事,难免心中惶恐,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波澜来。”
“娘娘病中喜静,此处就留我一人照顾,你先去歇息吧,在传令下去,让周围的侍卫退远些,莫要吵着娘娘了。”
弄琴乃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清云虽也是内室伺候的,地位却到底比不上弄琴,只能听令退下了。
清云不过出去半柱香的时间,从侧帐中便走入一个身形欣长的男人,他似是极疲惫,往日神采奕奕的脸上,此刻俱是倦容,眼中也是黯淡一片。
弄琴立马迎了上去,语气焦急道,“辅大人,娘娘从回帐后就昏迷了过去,此时还未瞧过太医,奴婢之前听娘娘说过,您精通医术,塞比华佗,您快去看看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