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垂头做答,“三角箭矢乃是夏国三皇子的,统共射中了十七只鸽。”
十只箭矢而已,射中十七只鸽已是相当厉害。场中已有人出了阵阵惊叹。
沈浓绮按下心中的惴惴不安,立马追问道,“那白色箭羽战绩如何?”
不仅是沈浓绮,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答案,皆盼着那一丝获胜的可能。
“白色箭矢乃辅大人之箭,也是十七只。”兵士的话语才罢,场中四处便传来了兴高采烈的呼声。
竟也是十七只?!
刘元基闻言脸色变了变,心中徒然生出万千危机。周沛胥作为一个文臣,便已足以让他掣肘不便,更别提他竟还有如此高的箭术,他这般藏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心思藏得如此好、如此深,若是有一日周沛胥不知何时生了逆心,自己又岂能察觉得到?
刘元基的兴致顿时消了几分,淡言道,“哦,既然数量相同,那便是并列第一了。”
兵士又道,“回禀皇上,虽然数量相同,但是准头上却又有区别。三角箭矢射中的,大多是野鸽的腹部,而白色箭矢射中的,大多却是野鸽的头部,再加上数箭齐,每箭皆中,难度更是往上增了十数倍不止,又是仅用了五分之一的时间……”
“所以应是白色箭羽、辅大人荣夺魁才是。”
没有比反败为胜,且还拉开了如此大的差距的胜利,更能令人振奋人心的了,场中男女皆欢呼了起来,嘴中不约而同齐齐喊着“辅大人英武”!“府大人英武”!
眼瞧着面前的盛况,刘元基却几乎将指间扶椅上的木雕龙头掐碎,他嘴角扯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赏!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的鼓励都看到了,都不好意思一一回复了。
第45章
场中的晏朝人见这场险些有辱国威的比赛,终于尘埃落定,众人都觉得一扫屈辱,与有荣焉,贺喜声一阵高过一阵,脸上皆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众人的目光皆朝走向高台上,那个灰色的身影望去。
兵将的眸光中,透露出敬服之意,而女眷们,则眼中含羞带怯,满眸春光。
沈浓绮亦觉得喜不自胜。明明以往沈流哲亦得过射鸽赛的魁,沈浓绮作为阿姐也觉得面上有光,可就是不如今日这般的高兴,像是心底沁进了蜜,顺着心脉将这份甜流入了五脏六腑。大抵是今日的赛事太过胶着、曲折,所以欢喜也被翻了倍。
沈浓绮扭过身,面上颇带了几分得意之色,“皇上可输得心服口服?”
刘元基语窒一瞬,赛果面前却又反驳不得,将眼底的郁色压了压,又见周沛胥已踏上高台,立马溢出了一张笑脸来,撩起龙袍起身相迎,先是嘴上溢美了几句,“朕还以为方才的赛事,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千钧一之际,实在是多亏了先生出手。以往只知先生文采出众,未曾想箭术亦如此精妙,想来当年先帝选中先生担任帝师重任,为朕所用,辅佐朕摄政理朝,实在乃万民之福。”
这话便是警醒,任你浑身上下皆是盖世神通,亦只能做个权臣而已。
“传朕旨意,赏魁千金,布百匹,十颗明珠!”
而那灰衣男子,似是察觉不到落在他身上的各样瞻仰目光,亦对刘元基语中的敲打之意无感,眉眼淡泊,面上仍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只转身朝场中诸人道,“方才我在赛场上瞧着,晏朝军中不乏箭术出众者,只不过弓钝箭滞,未能将这一身本事展现人前,欲利其事,先利其器,这些赐下来的金银,于我乃事身外之物,我便将其捐入军中,造一批良弓利箭,也好让诸将士在春狩中一展所长。”
这话落在刘元基耳中,大有收买人心的意味。
托雷闻言亦觉得刺耳至极,未得到魁也就罢了,可周沛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只因他弓好,所以箭术才比晏朝将士高了几成?托雷紧抓了抓手中镶满了玛瑙玉石的宝弓利箭,眸光一沉。
沈浓绮却能知他语中的深意,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振士气,给方才在赛场上表现不尽如人意的将士们挽尊罢了,既如此,那她亦乐得再鼓舞人心一番。
高台上传来凤呤一声,“以往世人提起箭术,皆赞晏朝人人可百步穿杨。相信方才诸位也瞧见了,今日辅这般精妙绝伦的箭术,比百步穿杨强了岂止上百倍、千倍?望我晏朝将士切莫固步自封,定要奋图强才是。
辅得的那些赏恐是不够,传本宫凤旨,再补上千金给将士们添弓加箭,望诸位以辅之箭术为目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言罢,指尖轻轻托起一杯酒,双目熠熠朝周沛胥的方向望去,嘴角微扬,“本宫贺辅魁之喜。”
若说得了魁贺喜,场中所有人都同周沛胥道贺,可他自小到大,身周的溢美何止千万?早就习以为常,且不为所动了。直到听到她言语中的赞扬,他心底这才真真有了几分欢喜。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彼此都有些避嫌的默契,莫要说交谈,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对上过。
所以这份欢喜,亦不能表露出分毫。周沛胥感受到她的目光,这才抬眸朝高台上望去,中规中矩举杯回道,“臣谢过娘娘体恤将士之情。”
目光交缠,一触即烫。
低头露颈,仰头尽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