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宏才蹙着眉头道,“寿宴持鞭一事,你知道处事偏颇就还有得救。”
“原这几日原是要起身回云山书院的,可被俗务耽搁了,干脆过了春社再回去。老规矩,春社当日,戌时二刻,金阙楼家宴。”
说完话,也不管周沛胥应不应,直接拂袖而去。
终于待主子们都走了,阿清才敢递上来杯茶水,“公子,您跪了一夜,连口水都未喝,赶紧先润润喉吧。小的已经命人将早膳传到则正堂了,您待会儿用完早膳,好好休息休息。”
周沛胥未接茶杯,而是迈步直接朝则正院走去,“早朝都快开了,命人备好车架,卯时一刻准时进宫。”
阿清在后头追,心急如坟道,“大人!老夫人方才可都吩咐了,让您先将公事暂且放下一日。”
阿清并未等到回应,只望着他的身影,快消失在了祠堂入门处。
周沛胥入了则正殿,先是迅在盥室中洗簌一番,紧接着便准备换身衣装出门。
他照常放置在床榻上的衣装,一一穿戴在了身上,白色里衣、白色外褂、白色外袍……一直到最后一步,将白色袜套在套在脚上时……
他脑中蓦然闪过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亦想起了她说的话。
他套袜子的动作微顿了顿,然后朝侯在一侧的阿清问了句,“则正院中,是只有白色的衣装了么?”
平日里,周沛胥最多问的便是公文,可从未问过衣装。
阿清诧异抬头,一副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大人是想穿其他颜色的衣装了么?”
周沛胥默了默,迅将袜穿上,将立在一旁的靴子套上,“随口一问罢了。”
阿清答道,“大人素来只爱穿白,所以府中管家外出采买时,便只照着白衣采购,所以则正院中,并没有其他颜色的衣装了。”
虽然都是白色,可周沛胥身上的白衣,无一件单调乏味的,皆是流光溢彩,隐隐泛着润泽的光芒,阳光折射而来,随着身形摆动,衣裳上各异的暗纹还会随之凸显出来。
衣裳虽是好衣裳,可穿同个颜色,也或许会腻吧?毕竟顺国公府下人的衣裳,都是随着四季变换,至少有四个颜色呢。
阿清不禁道,“不如小的让管家去备几套其他颜色的衣裳,以备公子不时之需?”
周沛胥未置可否,而是吩咐道,“你去大哥生前住的晴明院,取些不同样式的衣带、带、香囊来。”
似是解释般,又补了句,“不着急用,若是没有,亦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沈浓绮:不是说不会在衣装是费心思么?
今天实在太累了。
第27章
虽然以前朝政权柄也是在周沛胥手中,可为了让刘元基早日熟悉政务,许多政事都要开上许久的朝会,需掰开了揉碎了和刘元基说,进度异常缓慢。
随着刘元基养病治伤,政务上反而少了掣肘,通畅了起来。
周沛胥才颁布了几个政令,正想要饮一杯茶清清神,景阳宫的糕点就来了。
这些糕点本来是因为换药而存在的,周沛胥本以为自下毒之案解开真面目后,景阳宫就不会再送糕点过来了。
但景阳宫不仅送了,那糕点还越来越精致好看,味道也愈美味。
其实不仅是糕点,周沛胥觉得他身周的一切,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比如说手中这茶,他原是不甚讲究之人,宫中配了什么茶叶来,他便泡什么茶就是,但也不知是哪天开始,成华殿的茶叶,都变成了他最喜的太平猴魁。
以及入春之后,他殿中每日不停地换置鲜花盆栽,膳房送来的应季可口饭食,瓷物用具皆换成了古朴大气的样式……
他确是辅,宫中诸人不敢怠慢,可若是细致到这般程度,确是不能够的,定是有人刻意打点过。
而后宫中能有权利,对朝臣的衣食住行如此费心打点的,唯有皇后一人。
他起初觉得,定是因为那日寿宴上,他扬鞭训诫了刘元基,顺便处置了张曦月,之前又帮她看方开药,救她跳湖轻生,这才让皇后对他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所以才这般无微不至,处处周到。
可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更蹊跷的是,许是因为之前种种维护帮衬,皇后待他的确亲厚了不少。撞见了,她梨涡浅笑打招呼自然不在话下,甚至还会停下凤辇,扯上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因公来寻他时,语气亦很轻柔……
蹊跷的不止这些,按理说沈浓绮这般刚烈的性子,哪怕是轻生被救了,也定然是要忧郁苦闷一阵,气性一起,说不定还要免了命妇的跪请、后宫事务的操持。
但皇后却没有。
她没有忧愁,亦没有怨怼之言传来,甚至连刘元基的勤政殿都再未去过,反而在朝政上愈活跃起来。眼下正是春忙之际,先蚕礼、春狩、赏花宴在即,她马不停蹄地宣召命妇,不厌其烦地与礼部官员商议细枝末节,许多皇帝卧病在床不能做的事情,皇后顺势接手了过去。
很快,皇后贤德的名声,便通过命妇的嘴,与朝臣的眼,愈传开了来……
周沛胥虽然有些奇怪,但很快这份思绪,就被如山的政务淹没掉。
周沛胥只觉得,现在他能时时在暗处关照着她,她亦能信任他,二人这样朝臣与皇后的关系,便已很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