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哲眼中一亮,直觉此计可行!
他甚至想到了后招,“若是阿姐能再诞下龙嗣,那便可彻底弃了刘元基这枚弃子!届时卫国公府就是帝的外家,我便是当朝国舅,千军万马围护着幼帝登基,怎么都比此刻受刘元基这等窝囊气强!”
沈流哲越说越兴奋,只觉得这是个完美至极的计划!甚至看到了他几近消亡的纨绔心愿,又重获了一丝微小的曙光!
若是换一个人,绝不会将如此弑君杀帝之事,这般轻易说出口。
可沈流哲到底不同些,他猖狂反骨,护短又天真,只想着如何做能更解气,更能保全卫国公府些。
且或许……说中了沈浓绮暗藏于心的打算,致使她一时沉默不语了起来。
“只是给刘元基那样的人生儿育女,未免委屈了阿姐。”
沈流哲见她不说话,只当她又生气了,不禁摸了摸鼻子,“不如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罢。”
沈浓绮心中有了个粗浅计划,可关于更周密的安排,此时绝不能对沈流哲透露半分,未免他冲动之下又额外生枝。
“你经了此次教训,今后也还需长进些!今日我来,一是看看你的伤势,二来也是向你透个底,免得你病好了再按捺不住,一刀去结果了刘元基,那便是得不偿失!左右我心中自有打算,你只需好好按我说的做便是。”
沈流哲不住地点头,“流哲自然一切都听阿姐的!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先莫要管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眼下就有一再紧要不过之事,你需听我的。”
“何事?”
“你病好之后,便去朝中老老实实当差,切记今后要唯帝师周沛胥马是瞻,他若是指东,你绝不可朝西。”
“凭什么啊!”沈流哲又嚷嚷了起来,“那人就像个掉进书袋里的臭石头!我平时瞧见都横不得绕着弯走。这次他挥鞭教训了刘元基,虽算是给长姐你出了口恶气,可他三番两次让人压着我打板子,我不找人去对门打他一顿就算是我懂事了,竟还要如此受他差遣?我不去!”
沈浓绮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就要朝门外走去,才绕过屏风,便听得后面一阵药瓶落地,叮铃咣啷的声音。
“诶!阿姐莫要走,哲儿听你的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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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
原本仆婢站了满地的景阳宫,现在皆被清了出去,寒风呼啸而过,显得有几分寂寥。
“皇后,整整三日了,你就让朕看你一眼,好么?就一眼。”这语调中满满都是哀求,令人闻之无不心软。
殿外的金顶红门之下,四个小太监肩上正抬了副小叶紫檀木龙纹担架矗立着,他们头颅垂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担架上趴着的男人,上身斜斜披了件黄金灿灿的寝服,依稀能透过寝衣,瞧见那副不甚强壮的躯干上,被缠满了沁血的绷带,身上盖着绣着黄金灿灿的飞龙绸缎夹棉薄裘氅,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唇角也泛白。
男人正满眼期盼着,望着由琉璃窗内,投射而出的曼妙婀娜剪影。
“朕知道伤了皇后的心,可就这么一次,皇后就不能既往不咎么?”
“朕真的错了,朕再也不会犯了。”
景阳宫寂静,刘元基的声声哀求,从空荡的宫中穿廊而过,响应他的,只有触及宫壁反弹而回的回声。
终于,殿中八宝后斑驳的身影动了,那抹曼妙身影的肩头耸动了了起来,殿内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皇上!你怎能如此对待臣妾?在朝臣面前,臣妾不好说皇上的不是,可臣妾心中着实有怨!”
“试问有谁能想得到,瞧着恩爱无比的帝后,竟然连房都未曾圆过?呜呜……”
那女子声声泣血般控诉着殿外的负心人,语调幽怨至极,配合着呜咽难忍的哭声,实在是让闻者伤心,
刘元基料到了她会这样说,正着急想解释,又听闻那女声道。
“你我大婚得匆忙,当时正值先皇重病,那日洞房花烛夜,皇上你面带痛楚,道你原只是个学识浅薄的卑微藩王,得了先帝提携才有了今日,先帝对你的恩情比山高比水深,如今正缠绵病塌之际,你岂能在此时因情欢好?
你说你此时应约束自身,求学上进以报君恩,不愿耽于男女情事,圆房之事,待先帝病愈,又或者丧期满两年之后,再做考虑。皇上如此孝悌上进,本宫自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咱们成亲这大半年来,皇上你甚少踏入后宫,不过多往咸福宫跑两趟,本宫当真是觉得皇上勤勉至极,心疼你劳苦。”
“谁知,皇上嘴上说要上进,不与臣妾圆房,扭过头,就跑去与那些烟花女子厮混?你这般做,可有考虑过臣妾的颜面?!”
“原来,这就是皇上语中的缅怀先帝!这就是皇上语中的上进求知!!”
投在琉璃窗上的剪影,一时低头抹泪,一时掩面痛哭,单薄的身姿,还随着话语起伏的同时抽搐几下,让人不忍看不忍闻,只想诛口伐那悲切婉转声讨的负心人!
刘元基此时亦被羞辱得没脸。
越缺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他自小长在清心寡欲的贫瘠藩地上,做了皇帝后,自然是要肆意妄为一番。
那些话,本就是他不想生下带有卫国公府血脉的孩子,才如此诓骗沈浓绮的,如今被沈浓绮重翻出来说,他不禁觉得被隔空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