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遥远处传来一道道破空而来,响亮的凌厉鞭声!紧接着,就传来了一男子的极其悲烈的嚎叫声。
女眷们齐齐被吓得愣住,嘴中的话语纷纷止停,空气骤停,落针可闻。
永宁宫离刘元基受诫的偏殿本就不远,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周沛胥义正严辞的话语声,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在场女眷的耳中!
“其一,………………还背着她与烟花柳巷的女子暗中苟|合,此为不忠!你认,还是不认?”
女眷们皆愕然失色愣在原地,脸上或八卦、或感慨的神情,瞬间都被吓得瞠目结舌,瞳孔震动。
入宫赴宴的还有幼儿,一时不明生了何事,只被凌厉的鞭声吓得哭喊出声。
“哇……呜。”才刚哭了一声,就被家眷满脸惊慌着,死死捂住了嘴巴。
男眷这头,原本正饮着果酒,相谈甚欢,谁知平地一声雷,不知谁喊了一声,“皇上遇刺了!”
杯盏落地,酒撒当场。
男眷们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是什么刺客,胆子竟如此大,居然敢入宫行刺?!
今日来赴宴者大多都是些没有公职的闲散宗室,或者是退朝归野的耆老们,虽大多无甚武力,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有颗赤心报国,徇国忘身的热心肠!
有什么是比在危急时刻,救下晏朝的一国之君,更能显示男儿气概的?更能载入史册的?饶是有,也是他们力所不能及的。
所以男眷们一个个怀揣着舍身取义的热心肠,摩拳擦掌,撩起袖袍就往行刺地点奔去。入宫赴宴没有带武器,无甚要紧,坐下的板凳也能勉强当武器使一使!
“定要活捉了那刺客!”
“咱们这么多人,堵也能堵死了刺客!”
一群男眷,被诸多侍卫引领着,口中念念有词壮着胆气,往偏殿大步走去!他们听见了鞭声与惨叫,生怕刘元基已经受了难,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终于行到了那间据说有人行刺的偏殿,却被眼前出现的画面震悚到了……
宽阔整洁的宫院当中,种的皆是些低矮奇株,在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本颇有小雅之意。
可庭院中间矗立了个异常显眼的木桩,打破了这番雅意。
木桩上正被绑了个明黄色的身影,黄袍上绣了十条形态各异的巨龙,彰显着被绑着的人的身份,——那是晏朝的九五至尊。
本该在皇座上运筹帷幄,此时被束缚得动弹不得,身上的龙袍被抽成了一缕缕的衣条,冠上的髻早已散乱下来,五官疼得挤成了一团,正声嘶力竭地服软告着饶。
阶上身着白衣的执鞭刑诫者,身姿昂昂,正义盎然,犹如天神!
……
男眷们脚步顿住,神色惊异,有些人甚至还被吓退了几步。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一则,在场者皆为朝臣,对皇帝从来只有俯的份,哪儿见过此等帝王受诫,旷古绝今的奇景?他们有丝舍不得走。
二则,先帝有言在先,若皇帝有一日昏聩到了需训诫这一步,那定是滔天罪行,受诫时不仅不能遮掩,反而要朝臣观围!
在众人有意的交口相传下,来者越来越多,全都挤在了这小小的庭院当中。
九尾鞭,一鞭相当于九鞭。
更莫提鞭尾有倒刺鞭结,抽在身上,那滋味绝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刘元基虽被抽得心神涣散,可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模糊。
他望见了庭院中逐渐拥簇而来的人群,也望见了他们脸上或是皱眉,或是失望的神情……
他只要一想到今日的种种,及这般狼狈至极的模样,会被在场之人传扬出去,甚至会被记入史书,被后人引为警戒……羞愤难当之下,不禁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太后是诵经念佛,心地善良之人,见不得如此血腥残暴的场面,才见挥了两鞭,便道着哦弥陀佛回了慈安宫。
沈浓绮却不同。瞧见刘元基被打得这般皮开肉绽,哀嚎连连,她心中只觉得快意畅然。只恨不得执鞭之人变成她,如此才能更解气些!
她端坐在高殿当中,殿外阶下之人瞧不清她的神色,所以她甚至能有闲情逸致,伴着刘元基的惨叫声喝茶。
渐渐地……她将目光,从刘元基的身上挪开,落在了那银白色的身影上。
周沛胥的鹤然身姿映入眼帘,被她在心中无限放大,直到那俊逸的身影完全挺立在了天地之间,在鞭起鞭落间,为她撑起了一片尚能喘息的天地。
他素来生性淡泊,不喜争端,这世上能让他动怒的事物,已是少之又少。
可偏偏每次的冷酷无情,幡然变脸,都是为了她。
“皇后娘娘,辅大人道皇上已撤回对张妃的处置,现在张妃的死活,全凭娘娘一人处置。”此时精奇嬷嬷们拖上来一人,是早已哭得梨花带雨,髻散落的张曦月。
张曦月跪上前来,扯着沈浓绮金灿灿的裙摆,将头磕得咚咚响,哭得泪涕横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只求皇后娘娘饶我一命,我今生定做牛做马来偿还。”
果然人是有报应的,只不过报应的方式不一样。
前世那个端着毒药在床边,对她肆意□□的人,定是想不到,有一日会像只蝼蚁般,匍匐在她脚下,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