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今喜欢看她的卷,是自然的微卷,弧度恰到好处。颧骨上有淡淡的雀斑,但她的五官是好看的,只不过脸蛋儿不甚干净,这一块儿淤青那一块儿起皮的,若是能好好保养,应当也是个美人儿。
庞云接过糖糕,微微瞪大了双眼,又贴近了嗅嗅,最后才小口地咬了一口。
“这味道。。。”她喃喃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叶问今问道。
“没有,这糖糕的味道让我想起从前的事儿。我从前在宫里过日子,当时的主子性格温和,爱琴棋书画。与其他妃子不同,对我们就像家人一般,时常分给我们糖糕吃,和这个味道一模一样。”庞云回想起从前的事儿,有些怀念,又有些沉重,最后还是甜甜地笑起来。
“这么说来,这糖糕还算是宫廷里的美食了?”叶问今夹起一块儿仔细看着,上头的桂花粒粒分明,散着怡人的芳香。
她如何都不能将这可爱的糕点与那样幽深、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的皇宫联想在一起。
“不过,自打出了宫之后便没再吃到过这个味道了。叶大夫,这是从哪儿来的?”庞云问道。
“是师叔给我带来的。他曾说他是书香世家,我也不曾多问。。。。。。没想到他竟与皇宫有关么?”叶问今对于皇宫和皇帝那些并无概念,甚至无尊敬之心,她向来不太喜欢那些礼法。
只觉得皇上是人上人,与自己似乎不是同处于一个世界。
但人上人,不也是人吗?说不定夜里也要被牙疼所困扰。怕不是哪一日也要来寻自己看病。
思绪散了一会儿,她也突然间笑起来,嘲笑自己想得忒远了些。也罢,自己不过一平民百姓,想来也不会与皇亲贵胄有何交集。
于是她问道:“阿云,你为何进宫啊?又为何出宫?”
叶问今不解,按理说大家都希望进宫当差,为何阿云后头又出来,且过着这般苦的日子。
“我爹娘都是宫里的仆人,我在宫里出生在宫里长大,自然也是仆人。姑娘之前不是好奇我为何识字?主子闲着无聊就教我写字认字,后头主子病逝。。。我才就出了宫。”庞云的眼神有些躲闪,像是有难言之隐。
叶问今将这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不问她是否在说谎,只回答道:“怪不得,你学得很快,宫里那位愿意教你,大致也是觉得教起来有成就感吧。”
“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儿。那宫里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如今在这儿比从前不知安心多少。”庞云笑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颧骨上的雀斑也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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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开展的项目日渐完善。门口日日排着长龙。各种疑难杂症也都出现了。
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病因,自然应当用不同的方法。
一般人家吃糖不多,加上日常常食用五谷杂粮,因此龋齿的生率比现代低了许多,严重程度也不如现代。
但这年头,哪儿能有关注口腔健康的意识,因此大多数人还是忍着疼,实在忍不住了才打听到叶问今医馆来。
叶问今医馆至今开了大半年,至少叫溪台镇的人们开始关注自己的口腔健康。
就是不关注的,听说了身边人的求医经历后也会对着家里的菱花铜镜掰着嘴巴瞧瞧。
今日,方冬儿来医馆求医。后头有方夫人陪着,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自家的收入还有一部分来源于方氏杂货铺的分成,好的时候每日可近五十两,平常时候便二三十两,因此二人最近交流颇为频繁。
方冬儿的下颌角是有些方的,但总体长得颇为大气。人也大气,确实是想象中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她娘却是尖脸,小巧精致却不免小气了些。
方氏杂货铺什么都卖,当然也包括从西域传进来的甜食。在上架之前,他们都要自己亲身试验过,因此饮食习惯时常改变,五湖四海的美食都一一尝过了,可以说是吃得杂而多,也不怪会产生口腔问题。
方冬儿是因为疼得不行才来找叶问今,不然她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朋友。她躺在牙椅上,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更觉得紧张,双手的指尖都在轻轻抖。
“瞅着过年没少吃啊。”叶问今因为牙膏牙刷的生意和她常有来往,因此十分相熟。又因常人第一次来看牙常会害怕,更是现了方冬儿正在抖,这才与她开了个玩笑转移注意力。
“问今,你可别挖苦我了。不过贪吃,多喝了几碗冰糖莲子汤,就突然开始疼痛不止。我看啊,是老天爷罚我嘴馋,圆润了不说,这牙疼是真要命。”方冬儿摇着头诉苦。
看病的第一步永远是问诊。经过一番询问后叶问今了解到了基本情况。
方冬儿现这个牙有洞已经一年有余,几个月前隐隐作痛还能忍忍。昨夜抽痛得厉害,头顶似乎有绣花针不间断地刺她,堪比酷刑,这就硬是一夜没睡。
甚至疼到生嚼了些辣椒籽,依旧不甚有效。
叶问今撑开她的口角,现磨牙已经龋坏了一个大洞。
结合临床症状,应当是神经炎造成的疼痛。
叶问今只用探针轻轻一探,方冬儿便疼到哼出声,从她紧皱的眉头和鼻头析出的汗液便可看出这疼痛的剧烈程度。
“姑娘,你会不会啊?!我女儿都快疼死了!”方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加上心疼自己的孩子,便在一旁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