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香里回到现实中来,看了眼前这个已经成了高中生的千寻一眼。由于无尽的悲痛和失落感,千寻对于往事的记忆,精细如工画,明亮如月光,晶莹如宝石。
如此沉迷于幻影之中,到了忘我的程度,对于由香里来说是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1dquo;陶子”回忆5岁那年生的那起事故,充其量花了1o分钟的时间,但由香里沉迷其中,好像经过了整整一个夜晚。由香里觉得自己身上生了&1dquo;时间扩张”现象。
&1dquo;您怎么了?”千寻问。
&1dquo;没什么。”由香里强笑着。对于千寻来说,刚才的回忆反复过几十次,几百次了。但是对于由香里来说,由于强烈感情的连续刺激,已经陷人了相当疲劳的状态。
&1dquo;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迷糊起来了?”
由香里听见千寻内心那个叫做&1dquo;陶子”的人格在说话。
不久,在回忆了5岁那年的事情,感情一度兴奋以后,千寻恢复了平静,思考的声音越来越小,由香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由香里把浩子作为自己的指导老师,对千寻进行具体的心理辅导,进展十分顺利,效果也很好。
一般心理辅导每周只做一两次,由于千寻是多重人格障碍,每天长时间接触效果会更好。这在美国学者的研究成果里可以找到依据。每天接触8小时以上,连续接触两周,人格统合的效果相当于每周只做一两次的好几年。
因此,由香里把访问其他地震受灾者的安排压缩到最小限度,每天至少陪着千寻在一起呆四五个小时。医院方面本来不同意,但在浩子的强烈要求下,由香里和千寻拉上帘子谈话,院方也就不再说什么。
跟由香里接触最频繁的,是主人人格&1dquo;悠子”。不过&1dquo;悠子”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格,轻易不对由香里敞开心扉。刚开始的时候,由香里搜集信息的工作进展很慢。
但是,&1dquo;悠子”感觉到由香里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以后,就开始尽可能把记忆的片段讲给由香里听了。随后,没有在由香里面前出现过的人格也都纷纷登场走到前台,开始跟由香里对话了。
由香里坐在千寻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寻的表情在逐渐生变化。
以前,千寻在进行人格交替的时候,总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现在轻多了,只是稍微皱一皱眉而已。
&1dquo;你是小满吗?”由香里问。
千寻的表情变了,一直掌握着主导权的&1dquo;悠子”,垂下眼皮,战战兢兢退到一边。出现的人格,昂着头,眯缝着眼,蔑视地看着由香里。
&1dquo;是我,怎么着?”不只是表情,就连说话的声音和气氛都变了。这使由香里又一次惊叹不已,她客气地对&1dquo;小满”说:&1dquo;你好!我是贺茂由香里,认识你很高兴。刚才我跟悠子说话来着。”
&1dquo;知道知道!”人格&1dquo;小满”不耐烦地打断了由香里,
&1dquo;悠子扮演什么角色,大家都知道。”
千寻这个可爱的女学生,像一个男孩子在说话,让人感到非常别扭。用男孩子的说话方式说话的女学生,并不鲜见,但是,千寻被&1dquo;小满”这个人格控制的时候,说话方式确实像个男孩子,跟一般用男孩子的说话方式说话的女学生有微妙的差别。
据美国有关研究报告记载,人格交替以后,不仅表情和说话方式,就连手腕的力量,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乃至脑波和过敏物质都会生变化。具有感情移人多能的由香里,已经感到了跟男性非常接近的感情波动。
由香里确信这个叫&1dquo;小满”的人格,在生理上完全是个男孩子,而不是一个扮演男孩子的少女。
&1dquo;小满”突然在胸前胡乱撕扯起睡衣来,&1dquo;烦死我了!又让我穿女孩儿衣服!”
&1dquo;哎&he11ip;&he11ip;这样可不行!”由香里慌了。要是把扣子揪掉了,下次女孩子人格出来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1dquo;你替我告诉悠子不行吗?给我穿得规矩点儿!”
&1dquo;规矩?”
&1dquo;上街的时候穿着女孩子的衣服,人们会怎么笑话我?这还不如穿校服呢,要是让我穿裙子的话,当下我就给它撕成碎片!告诉她,我觉得害臊,都是你们搞的!”
由香里微笑着,&1dquo;知道了。紧身运动衫什么的还行吧了”由香里从&1dquo;小满”的感情波动里感觉到,他的气势汹汹只表现在口头上,还不至于采取什么行动。
&1dquo;粉红的可不行!”
&1dquo;我一定告诉她。”
&1dquo;小满”听由香里这样一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由香里一边注意着不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一边耐心地问:&1dquo;我呀,想把千寻心里存在的大家伙儿啊,集合起来变成一个,你能协助我吗?”
&1dquo;行啊,我就是为了这个出来的嘛!”听&1dquo;小满”的口气,简直是把由香里当傻瓜。
&1dquo;谢谢你!那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he11ip;&he11ip;”由香里在问问题的过程中,现&1dquo;小满”妄自尊大的背后,隐藏着一颗非常脆弱的容易受伤的心。
由香里突然意识到,&1dquo;小满”可能是为了维护千寻的自尊心而诞生的一个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