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里的宾客们都看着,赵荞也不好搅扰钟离瑛的寿宴氛围,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脾气,满脸假笑地驻足。
“陈老有指教?”
陈寻在赵荞面前站定之后,突兀地向她执了个过分隆重的谢礼,将她惊得往后蹦了半步。
虽说如今的陈寻无官无封,但他到底是开国名臣,年岁又长,赵荞于情于理都担不得他行大礼。
陈寻站直身,皱巴巴的干瘦面上全是笑:“小女陈端在明正书院是四公子同窗。早前在书院受了欺辱,承蒙二姑娘与四公子关照庇护,一直没来得及登门致谢,今日便趁机当面谢过。”
“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赵荞扯了扯唇角,心中白眼连天,不知他这是在装什么慈父嘴脸。
陈寻的小女儿在书院被欺辱,赵荞和四弟赵淙替她出头,那都是去年冬的事了!
大半年过去才想起要来谢,还当众做这副样子让她下不来台,总觉没安什么好心。
“钟离将军有事要找我谈,陈老请自便。”赵荞真是不想多看陈寻一眼,虽有夏俨在场都不足以平复她心中的厌恶与烦躁。
站在一旁的夏俨忽地挑眉插嘴:“巧了,我就是在等你。钟离将军也有事要见我,方才命人来叮嘱过,说若见赵二姑娘来了便一道过去见她老人家。”
于是二人在赵蕊的引路下一道进了后院。
进垂花院门后,夏俨忽地笑道:“我方才在中庭等你,陈老主动凑过来说话。他昔年与我父亲曾有些交道,我不便拂他脸面而已。”
赵荞蹙眉无言。说到底,她与夏俨称不上有什么私交,他与谁结交,源于何种父辈掌故,和她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种事?!
*****
到了后院正厅,钟离瑛端坐主位,下手座的却是执金吾慕随。
执礼后,侍者领了赵荞也夏俨分别落座。
钟离瑛行伍出身,也不来什么虚的,干净利落地直入正题:“我年岁大了,宴客也不知该张罗个什么玩乐。正巧府中有几支火器,便想着待会儿请你二人挑个头,带着大伙儿玩一玩。可否?”
赵荞的三弟赵渭做出的水连珠已算是当世最顶尖精妙的手持火器。既水连珠她都玩得转,寻常火器自也难不倒她。
可她总觉得,钟离瑛突然在自己的寿宴上做这种安排,似乎没那么简单。
且她听着钟离瑛话中这意思,夏俨似乎也是擅长使火器的,不免惊讶又好奇地扭头觑向旁座的夏俨。这人怎么什么都会?
哪知夏俨也正看着她,眉梢一挑,玉面含笑:“若二姑娘应承,那我自当奉陪在侧。”
这种含含糊糊,听起来就像在撩撩拨拨的鬼话,赵荞平常是很不喜欢的。若换了旁的人这么说,此刻她口中那个“滚”字只怕已经掷地有声。
可偏生对方是夏俨,她不太忍心对他口出恶言,于是淡淡哼了一声。“夏世子慎言。”
夏俨不以为忤,笑得愈开怀,将目光转向钟离瑛:“不知大将军希望我俩带众宾客如何个玩法?若是比输赢,那总得有个规则彩头才真真热闹。”
钟离瑛乐呵呵道:“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彩头?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夏俨噙笑的目光再度转向赵荞:“赵二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方才在中庭遇见他这一路过来,虽交谈不多,但赵荞总觉他反常的很。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堵死了他的话头:“那就不要讲了。”
夏俨大约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眼中有愣怔稍纵即逝。
反正面子已给他下了,赵荞也懒怠再做什么婉转迂回的模样,直截了当地挑明:“总觉你没安什么好心。”
今日这夏俨仿佛鬼附身,实在古怪到让她心中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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