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邻居的小舅子的同窗就在当场,亲眼瞧见的!”
有人更是提起半年前的旧事据理力争:“那怎么不能?难道你们忘了年初陛下在尚林苑接待茶梅国使团那回,赵二姑娘用水连珠在外邦使团面前大张国威之事?”
好事者们议论纷纷,在街头巷尾七嘴八舌议论至天黑,热闹得很。
贺渊、赵荞、金云内卫、十二队皇城司卫戍,甚至最后赶来帮着收了尾的那队北军前哨全被轮番夸出了花来。
唯独成王殿下,在众人的热议中毫无立锥之地,仿佛他在事时根本没出现在南郊。
成王殿下本人对此表示,他很满意。
他是自肺腑地、极其诚恳地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南郊刺杀案中那半点威风都没有的尴尬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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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郊被送回城时,赵荞自己的情形也不太好。
毕竟活生生十一条人命,虽说都不是好人,但她到底不是武官武将,第一次出手就干了票这么大的,那冲击也不小。
回城时她整个人后知后觉地恍惚着,听不清旁人说什么,就懵。
这般情形叫人心惊,自是立刻被送回信王府。
用“水连珠”打猎,与用它杀人,对赵荞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事当时手比脑子快,等到事情结束,某种复杂到言语难以描述的压抑与无措慢慢将她包裹,这使她五感迟钝,仿佛木雕的傀儡娃娃。
被送回信王府后,府中家医为她诊脉,判断并无大碍,便开了安神汤药给她服下。
她嫂子和两个妹妹在床榻前陪到中夜。
之后两日都醒醒睡睡地持续懵着,多亏有兄嫂与弟弟妹妹们寸步不离在旁陪着哄着,直到六月十四这日她才从那种懵的呆滞中清醒过来。
清醒是清醒了,心绪却还是不太稳。
吃过午饭,兄长赵澈告诉她:“贺渊昏睡到今日都还没醒,你若觉精神好些,便过去瞧瞧吧。”
赵澈正是看出她仍旧有些不对劲,怕她总在府中闷着又会想起自己一气儿干掉十一个刺客的事,给她寻点事分散注意,免她当真憋出什么古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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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荞就在阮结香的陪同下赶到贺渊宅邸。
一下马车,她就急匆匆向出来迎客的中庆问。
“他醒了吗?眼下伤势如何?韩太医怎么说的?”边说边往里走。
中庆细细回道:“六月十一那日送回来后,半夜醒了一回,迷迷糊糊问了几句,知道您已被安全送回王府,便又睡了过去。之后没真正醒过,只时不时会干呕。韩太医说是因为再次伤及头部的缘故。”
赵荞听得心急如焚,脚步愈快了。
“六月十一傍晚回来时,肩上那道伤有些红肿,引了高热反复。这几日前后换了好多次药方,今早天亮前似乎稳住了。这会儿韩太医正在房中替他行针,说他……”
中庆忽然吞吞吐吐,让赵荞惊骇驻足,紧紧捏住阮结香的手臂,险些站立不稳。
见赵荞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阮结香着急催促中庆:“话别说一半呀!”
中庆清了清嗓子,垂眸避开赵荞的目光,小声道:“韩太医说,待七爷醒来,或许有两种可能。”
“什么……两种可能?”
赵荞面色惨白,话尾隐隐打颤。
“韩太医说,七爷这回若醒来,最好的情况是会想起之前所有事。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是,”中庆有些不安地掀起眼皮觑向赵荞,声若蚊蝇,“前面的事没想起来,又将去年冬从邻水回来之后到昨日的这茬给忘了。”
之前出京查“希夷神巫门”的那两个月里,赵荞见识过好几次韩灵的“乌鸦嘴”。
韩灵韩灵,好的不灵坏的灵。
赵荞闭上眼,一阵眩晕。向来无所畏惧的赵二姑娘,竟猝不及防就怂了。
忽然不想进去了。因为很怕又看到贺渊冷漠疏离又防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