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您与鸿胪寺岁行舟大人为着赵二姑娘争风吃醋,当街斗殴,被都御史府罚了三十银角外加杖责五,”中庆皱了皱鼻子,“挨了杖责后,您还跑到赵二姑娘那边哼哼唧唧地卖惨。”
当时为了做足虚弱架势,贺渊还特地带了中庆,扶着他去赵荞在柳条巷那宅子的。
“我?”贺渊指着自己,瞳孔微缩,受到了巨大惊吓,“挨了区区五个杖责,就跑小姑娘面前哼哼唧唧?!”
他,贺渊,怎么可能是那种在姑娘面前哼哼唧唧、装作弱小可怜无助、骗取疼爱怜惜的二皮脸?!
想想那画面……
呃,算了,不敢想。
由内而外地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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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信王府后,心乱如麻的赵荞又窝进了涵云殿的暖阁,抱个小手炉望着窗外红梅残雪胡思乱想。
她自小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行事爽利又泼辣,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慌得没了章法。
天擦黑时,老三赵渭听人禀说“二姑娘连晚饭都没心思吃”,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过去关切。
暖阁中已点了灯,灯芯时不时爆出哔波轻响,炸开一室驳杂心事。
大致问过今日情形后,盘腿而坐的赵渭冷静地以指节轻叩桌面:“二姐,我早上同你说的那法子,真的可以试试。”
“闭嘴吧你,”赵荞横身坐在窗边倚着窗棂,红着眼眶瞪他,“我够烦的了,别再不靠谱瞎裹乱。虽韩灵后来找补说那些话不算诊断结论,可他既有那样的推测,就算没有十成把握,至少也有六七成可能。”
她虽不懂医术,对韩灵也算不上多了解,可端看此前昭宁帝与昭襄帝君点他作为随驾前往冬神祭典的太医官之一,贺渊受伤后又圣谕又毫不犹豫钦点由他主治,就知他的医术定不简单。
虽贺渊忘记了她让她很难受,可她绝不能冒着风险逼他去想。
万一他当真如军医医案上那个小将军一样,被迫想起后,不堪重负到活不下去呢?
“你们这些人就是没劲,一遇到情情爱爱的事就只会躲起来抹眼泪,”赵渭无奈地“啧”了一声,“你堂堂信王府二姑娘、归音堂大当家,古怪棘手的事遇得还少吗?往常眨眨眼就是个主意的聪明人,怎么脑瓜子傻得跟摆设似的?”
他打小及沉迷钻研奇巧机关、武器火炮之类的匠作学问,难以理解为何有人会愿意在情爱之事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痴缠纠结、瞻前顾后、哭哭笑笑。
莫名其妙。
“既事情已经出了,问题摆在那儿,那想法子解决就是啊。若一个法子行不通就换个法子,多试几次总会有结果。才多点大事?你就难受得饭都不吃了。”赵渭痛心疾,摇头叹气。
赵荞被他训得一愣一愣,没好气道:“你说得倒轻松。眼下这样,我能有什么法子?”
“怎么就没法子了?”赵渭撇了撇嘴,“想想最初是你身上哪点吸引了他。照原样再来一遍不就行了?”
听起来好有道理。
赵荞受教地点点头,认真回忆片刻,略略尴尬:“我好像从没问过他,喜欢我哪一点。”
她个吃铁吐火的江湖儿女,怎么会想到问这种叽叽歪歪的破问题!
“好吧,那再换个别的。”
赵渭冷静地竖起食指晃了晃,歪着头连连眨眼,飞思索。
片刻后,他又有了新思路:“你俩最初是因为什么缘故走到一处的?”
“在溯回城生了点事,他就总跟着我,”赵荞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回京后他常去柳条巷的宅子找我,成天往我眼前戳。我俩相互都越看越顺眼,最后就走到一处了。”
“这什么干巴巴的情史?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还没你讲的话本子有意思。”
赵渭满脸嫌弃地嘀咕了两句,忽地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办。从明天开始,你也成天往他眼前戳!”
能看顺眼一次,那就能看顺眼两次。
反正赵荞还是那个赵荞,贺渊还是那个贺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