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伤，肩膀被剑尖刺穿，最后重重的撞上了院子里那颗歪脖子的海棠树干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眼见谢怀衣的剑缓慢举起，身后陡然传来了一道十分轻柔的声音，“大人……”
是烟烟。
烟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结界中出来了，她走到了谢怀衣的身旁。
那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目光却是落在受伤的燕行身上，轻声询问着，“大人，你是想要杀了他吗？”
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神色也是十分平静的，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不过谢怀衣仍旧从那轻柔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他动作停了一下，目光缓缓转到烟烟的脸上，手中的长剑却并未收回，而是反问了句，“烟烟……是在担心他吗？”
烟烟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
谢怀衣轻笑了一声，他偏了一下头，看着烟烟，脸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烟烟，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修真界的人没有那么仁慈的，杀人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他的语气淡淡的，“我不滥杀，但我会杀掉一直觊觎我娘子的人，所以烟烟，如果我杀了他，你会难过吗？”
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
不过这句话说完之后，空气中陡然变得静默起来了。
烟烟见他语气有些淡了，便想轻轻松开他的袖子，结果被人反握住了手指，轻轻一扯，她便被他拽到了眼前。
谢怀衣冷不防问了句，“你喜欢他？”
烟烟微愣，抬头看着他。
谢怀衣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他很认真的的看着烟烟，压低了嗓音的又问了一遍，“烟烟，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谢怀衣垂着眼，只要想到某种可能，那握在烟烟腕上的手掌便不自觉的收紧，心底掩藏的某种隐秘的占有欲又开始浮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占有欲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他渴望得到烟烟，完完全全的拥有她的身和心。
烟烟总觉得眼前这人的属性有些不太正常，不过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到他。
于是上前一步，轻轻将脸颊靠近他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抚着，“我只是不希望大人在这个时候杀生，大人或许不知道，在我们凡间，人成亲前夕是不能见血的，否则就是不吉利。”
烟烟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她抬起头，看着谢怀衣，“难道，大人希望我们成亲之后一直都不顺遂吗？”
轻柔淡然的语气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
尤其是看到烟烟主动的亲近，这让谢怀衣表情微怔了下。
他胸口那股隐秘的情绪渐渐被压抑，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忽视的愉悦，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他低头看着烟烟，手指不自觉的拢着她的后背，因为这份亲近，让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抿开细微的弧度。
谢怀衣瞧了一眼地上的那人，随即温和嗯了一声，“好，那我便听你的，不杀他。”
而在另一边的燕行脸色不太好，因为受伤，身体里另一个家伙又苏醒了，不断侵扰他，想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这让他十分头疼。
烟烟起身，被谢怀衣按住了，她朝着人笑了笑，柔声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他说而已。”
谢怀衣看了一眼烟烟平静的表情，长眉微敛，犹豫了下，这才缓缓松了手。
烟烟便走过去，刚才表情还十足凶恶的家伙在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嘴唇抿了抿，望着她的眼神立马变得有几分委屈。
很像她以前养过的崽子去外面打架，结果打输了，回来呜呜几声、蹭着主人的裤腿摸头求安慰的那种模样，那道目光随着也烟烟的身影来回移动。
“烟烟……我这里好疼。”他把脑袋凑过去，俊美的侧脸上被剑气割开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烟烟感受到身后不容忽视的目光，知道身后那人也不高兴了，她轻轻推开了燕行的脑袋，“阿燕，你自己回去吧。”
他有点不高兴烟烟推开他的动作，脑袋顿了下，顺着她的手心轻轻蹭了下。
燕行也不笨，他身为半魂时没有心智，被融合之后有了记忆，但心性还是单纯的，“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烟烟轻笑了声，随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走，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燕行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脸色也灰败了不少，他知道自己打架打输了，没有能力从那个剑修手里抢回烟烟。
他需要再强大一点才行，只凭他一个半魂是打不过那人的，就算带走了烟烟，下一次，她还是会被人抢走的，所以他需要变得非常厉害才行。
想到又要和烟烟分开，他突然有点难过。他现在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在他心底产生的那种朦胧的、微涩的情绪，让他觉得非常舍不得。
“我知道了。”他语气有点丧，想了想又有点不甘心，然后撑着树干站了起来，“等我变得很厉害之后，我再回来找你，到时候你再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
“不好。”
烟烟还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脸色不太好的谢怀衣。
身后的谢怀衣就走过来了，他自然而然的牵起烟烟的手，和她十指交缠，“你没有自己的娘子吗？为什么要来纠缠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