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哪,你居然还活着站在这里,太强力了。”
“我听到了什么?羡慕嫉妒恨?”
“不,是一个已婚风韵少妇俯瞰一个新婚二逼老女人的那种高处不胜寒的空虚寂寞冷。”
好像永远都这样……我斜过眼看了看这个跟我勾肩搭背了好几年的熟悉到化成灰送到农村做化肥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她把她从天地里扒拉出来的姑娘,和她之间亘古不变的,总是以吐槽彼此的刻薄黄腔收尾,不过,也许这就是姐们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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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天,如两位老妈所愿,我和顾行止中西结合了,听闻顾行止是西装,而我半夜睡眼朦胧地就被送到礼仪公司打扮,套上喜庆十足也喜感十足的大红袍,还盖了红盖头,被我老妈屁颠屁颠带过去又带回来,我在车上一直垂着头在一片红光里昏昏欲睡,我妈在一边控制着我的脑袋防止搞坏刚固定好的凤冠,迷糊中,脸前面的几条精致的金色流苏似乎连接出一片日出的光华。
回到家,老妈陪我坐在床边,一直在旁边抱怨:“马上新郎倌都要来接你了,你看看你,瞌睡虫上脑啊,这是个什么状态……”
她扒拉扒拉了一会,外头三姑六婆之类的突然间兴奋的喊叫起来,窗外登时一片热闹喧嚣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
“新郎倌来啦!快关门快关门!”
能听到我那些兴奋的娘家全都聚集到大门,房间里顿时空了,我长舒一口气,憋尿许久,终于可以趁这个间隙去厕所解决内急了,扶着头上金灿灿沉甸甸的凤冠脚底打滑地跑进卫生间,啊~~~~~~~~结婚居然这么累人啊我嘞个擦,外面还闹得要死,我阖上马桶盖,真的难得的清净啊,撑腮坐在上面,我打算再休息一会。
后来……我才不告诉你们我不小心睡着了>&1t;……
“新娘子不见啦——!”一声小孩子稚嫩的童音把我从黑甜里唤醒,“新娘子跑啦——”
“薛瑾呢?”我听见顾行止紧促的询问声了。
紧接着是顾雪琪大大咧咧毫不避讳:“不是吧,她前两天跟我说恐婚,她不会真的逃婚了吧。不过二楼跳窗确实没什么压力啊,薛姨,你都不装个防盗窗。”
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忙站起身,无奈头上的那个破冠真是重得一下子让我又跌坐回去,我赶紧扶正衣冠,打开厕所门,对着涌向门外的,大概是准备出去找我的人流吼道:
“喂喂!别走啊,我在厕所呢——!!”
众人们都回过头来,身着正装的顾行止在里头显得格外鹤立鸡群,此刻天色已经透亮,房间里一片通明,在看到我的下一刻,顾行止原先因为紧张拢聚的眉心瞬间舒缓成一片如镜的湖泊,甚至给我一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错觉。
遥遥地凝视我片刻后,他的嘴角弯起揶揄的弧度,在众人的笑闹声里,他快步朝我走过来,在我所能目及之处,别人的身影放佛都虚化开来,唯独他一个人,清晰地,笔直地,没有一点动摇和迟疑的,在我的视界里,带出着身后明亮的日光,朝着我走过来。
——其实他就是太阳神,只是伪装着冰山的表皮。
放佛现实与梦境交替,身上衣服再繁复,头顶装饰再叫人不堪重负,我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因为眼前人所带来的愉快而自由舒展,眼眶也因此高热起来。
顾行止走到我跟前,第一个问题是:
“头上的东西重吗?”
“重的头都快被扯掉下来了。”
“嗯。”他边说边手指灵活的解开罩在我头顶的凤冠,投在我身体上的阴影依然是不变的降伏感和安全感,都是我所喜欢的,他将我头披散开,莫名地说了一句:
“我也嫌重。”
还没完全消化出他这四个字里面的味道,他已经拉住我手臂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来,亲友的起哄声起比外面的鞭炮还响,我脸刷的一下热个透彻,“哈哈新娘子的脸比身上还要红呢。”他们不放过任何调侃我的机会。
“新郎接新娘子走咯——”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又叫起来。
顾行止抱着我下楼,我怪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道:我自己会走啊,放我下来。
他低头凑近我,他也是愉快的,瞳孔也不是以往沉寂,而是星光斑斓直至惊艳:“女大三抱金砖,你觉得我会舍得把金砖扔下吗。”他这样回答我。
“你真的愿意娶我啊?别抱回去了嫌金砖衰老了色泽不够亮堂。”
“当然,就算再过几十年连颜色都掉光,我还是这个回答。”
想再说几句什么,突然一声非常违和且耳熟的声音打断我。
“别挤我!”我看见说话的人是章毓,他正睁大眼睛,在孩子气的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抢着下楼。
“挤你怎么了?我还推你呢,我还撞你呢。”
大概注意到我惊诧的神色,顾行止告诉我章毓硬要来当伴郎。
而他不耐烦喝的女孩子算是我的伴娘,同时也是我的表侄女常笙,我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好像又有一段故事要开始了哦——
没等我多想,楼道的门被忽然人打开,靠在顾行止怀里,我转回头,猛然流泻进来的阳光逼迫得我微微眯起眼才得以往前方看去,经历了那么多沉淀黯淡的暮色和磕绊,终于可以迎来这一场极不容易得到的,灿烂到几乎晃花人眼的日出以及幸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