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已经近乎疯魔的她:“不要打,他暂时肯定无法接受。是我的原因,我忘了安全期的日期,日本那天,是我搞错了……”
她扭回头,一只手已经在键盘上拨号:“你打算肚子里有一个别的男人的孩子,再跟无数之外的男人相亲吗?我无法接受这么重口味的场景,我要吐了,薛瑾瑾!”
我拉住她那只拨号的手:“你理智点行不行?怀孕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会主动告诉他的,顾琪琪!”
“你确定不会去自己一个人去三分钟梦幻无痛流掉?”
我把头摇得几近晕,对天起誓:“不会。”
但是她貌似还是一副拨通了电话的样子,放到耳边:“喂,顾行止吗?先跟你说一下,今天不是四月一日,然后,我想要说的是,薛瑾怀孕了。”
顾雪琪放下手机,疑惑地转眼珠子扫了一下我的肚子:“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真的怀孕了?薛瑾,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怀孕了?我的大脑现在还嗡嗡响,有一种如同听到了明天就是2o12的剧烈爆破感。”
我倒回沙,把事实告诉她:“确实是的,明天还是2o11年。当然我也并没有怀孕,我只不过说了玩的。”
“你骗我!”她瞪大眼,完全是松一口气的表情,又怒又笑:“坏人!你居然骗我你竟然骗我你欺骗了我的少女心你陪我精神损失费!”
我把手枕到脑后:“坑爹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而且你刚才装模作样的打电话不也是为了试探我吗?”
顾雪琪面露痛苦之色:“我不是装模作样的!薛瑾,刚才的事情我是真的很震惊。我真的打给顾行止了,他也接起来了!”
我先前维持的耍完顾雪琪那种轻松得瑟的状态一下子绷不住,从沙上坐直身子,疯狂揉头:“我靠,你还真是无可比拟的缺心眼啊。先别嚷嚷,冷静,让我想想策略。”
“什么策略?”顾雪琪淡定下来。
我眯眼看了看外面的白花花的高照艳阳,一锤定音:“好吧,我豁出去啦,将计就计,这次要赌就赌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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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的把自己手机电池和卡都给拔了,这度简直可以在牌局出老千。去洗手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脸,就和顾雪琪两人驱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们曾经的老友严师哥非常准时的来到这里,男的活的。
“严师哥,”顾雪琪站起身,对着桌对面的男人脸上堆满恳切的笑意:“今天就拜托你了。”
严师哥以前是话剧社的副社长,今天叫他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演技委实不错,另一方面便是他是咱们认识的单身男性里头表现欲最强的一位。
严师哥旋即笑了回来:“今天就是让我来扮演薛学妹的相亲对象吗,要什么表演模式?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牡丹亭?”
我语塞了下,也赶紧站起身:“不不,咱们就不要那么浪漫主义了,现实主义再好不过。”
他明白过来:“哦,好的好的!”
顾雪琪举起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对我摇晃手机,说的话也不知是调侃里有真心:“顾行止的拨打频率让我整个人都快地震了,我现在去女厕所接电话,你们迅进入状态,薛瑾,我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对着那边大声,甚至有点挑衅意味嚷嚷:“薛瑾啊?废话,她家当然没人,她现在貌似在相亲哦~你找她?你给我钱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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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师哥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各种体贴的举止已经让我有如置身棒子剧,粉红泡泡满溢,我就差娇羞地喊他一声“呕吧”!但是,当我把他的脸自行脑补成顾行止的模样,我被这个想法寒颤得差点真的要“呕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推门而入的身影都会让我一阵欣悦,但是即刻又落入巨大的失望。所以,这样煎熬在锅炉上的时刻,懦弱的我故作强硬的展示也在一点点崩溃。
用开玩笑牵引出的一个完全虚拟的“孩子”赌顾行止对我的感情,真的是放手一搏了。
妈的,三十年来我哪里干过这么夸张的事情!
我心头对自己的反复询也渐渐转变,愈觉得自己可笑愚蠢,连语气都衰弱到最终带着自责和质疑的气若游丝:
“我该不该赌?”“这么赌好吗?”“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赌……?”
……
多天前的那个早晨,顾行止温柔的怀抱让我变成被茧丝包裹的蚕。
直至今日,我都记得它的厚重安全,可是从它脱离我身体的那一刻起……
如果结果是不能双双成蝶,软弱的我也应该变成不顾一切的强势点的飞蛾。
如今能有力气坐在这里不计后果地玩顾行止,可能也代表着我已经可以用日渐壮大的内心和担当面对过去,现在抑或未来的所有明灭灯火,利用三十年成长到今日的我,也应当明白这样的事实——
这些让我爱慕迷恋的光,在温暖我的同时,也会灼伤我。
三十而立,保持热爱人生的态度,也必须要具备承担一切伤痛与后果的勇气和能力。
好在上帝对我这只傻飞蛾是偏爱的。
十分钟后,玻璃门外,男主人公迎风而至,尽管他脸色黑得吓人。
于我却是相当开心的,我差点就要站起身去迎接他。
像是得到某种承诺那样,先前的惊疑惧怕都烟消云散,我觉得我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