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确很险,一面是悬崖,走过时,不停有细小的碎石头窸窸窣窣地落下去,却听不到落地的声音。余光紧紧抓住了翁蓓蓓的手,缓慢地行走在忽高忽低的山路上,他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会是在漆黑的夜里平安走过了这条路。
三个小时后,队伍终于看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榕树,余光不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昨天走一夜的路,都没有感觉到劳累,可现在却觉得小腿肚子一阵阵酸痛。
走到村口,他竟莫名地觉得自己全身虚脱,上下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他看到榕树粗粗的树干,就有一种想要靠在上面睡一觉的冲动。看着这暗棕色的粗糙的树皮,到处都是从树上悬下来的须根,他竟有了种回归的感觉。这也许有他的童年有关吧,他小时侯,家门外也是一棵粗壮的榕树。夏日中,常常躲在巨大的树荫里睡上一觉。看着这棵榕树,恍然间,余光竟感觉回到了童年。
树冠像伞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展了出去,窄窄的卵型的叶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树枝的分岔生出了无数的须根,在空中飘动,这些须根上半部的褐色的,然后延伸着须颜色渐渐变浅,到末端最后变成了浅浅的淡白色。树荫是一个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头上强烈的日光,站在下面,可以感到无端的凉爽宜人。
余光奔跑到了树荫中,扑面的凉风惬意无比,他突然有了躺在下面睡上一觉的冲动。
不过,他又有点纳闷,这么大的榕树一般只在亚热带的南国才有生长,怎么在这偏僻西南一隅的荒凉山村中也有呢?这里的气候一定很是怪异吧&he11ip;&he11ip;
他一边想,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表很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贴着臀部袭上了身体,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一阵哆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余光有些不解,但是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能够有这么一种凉意袭上心头,倒也是令人身心愉悦。
余光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平躺下自己的身体,眼睛半闭着。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回到了童年,躺在家门外的那棵大榕树下,任微风轻柔地拂过面颊。几个小伙伴总是不愿意让他睡得安生,老是那他们的脚丫在他的脸上面舞来挥去。其中有一个小伙伴的脚丫特别大,他们都叫那个孩子大脚。
在恍惚中,余光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叫大脚的小孩正把他那双特大号的脚丫在他的脸上拂来拂去。
等一等!大号的脚丫!
在这似睡非睡的境界里,余光光对自己说,自己好象真的看到了一双大脚!就在自己的视线上方摇来摇去!
余光张开了眼。
是的,真的有一双脚!
一双特大号的脚!
正在榕树浓密的树叶中摇来摇去!
余光像触了电一般跳了起来,他抬头望了过去。一个粗壮的浑身赤裸的身体隐隐约约躲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随风飘来荡去。他的脖子被一条粗粗的绳索吊在了粗大的树干上,须根从树枝上飘下来,在他身边萦绕纠缠。他的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颈子周围一圈暗红色的血淤,脸一片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远处。
尽管五官已经变形,余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吊在树上,已经死去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奉命出村报警的那个抬棺手——仨儿!
仨儿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没有人去报警,没有警察会在今天来到恶诅村。
他是在所有人去夜葬时被人吊在这里的,这也意味着在这个村子里,除了王劳模,还有其他的凶手,正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们!
一刹那,余光感觉自己的头更眩晕了!
非正常死亡的死后状态,最可怖的就是缢死的人。因为缢死的人,虽然没有鲜血的淋漓酣畅,但却仿佛冰窖中冻僵的死冷猪肉,有一种冷刺刺阴瑟瑟的恐怖。
沈天爬上榕树取下了仨儿的遗体。
仨儿仰面躺在榕树巨大的树荫下,腹部膨胀得可怕,全身上下散着难闻的味道。黑色的嘴唇轻轻翕开,露出两行森然惨白的牙齿,齿缝间舌尖微微地抵出,没有光芒的两眼大大睁开,面色赤中透紫,下颚还有吐出白沫的残留痕迹,分明是从嘴唇里渗漏出来的。这一情形映入了余光的眼帘,他的下腹立刻一阵涨痛,喉头不停地涌动着不明的液体。他使劲吞咽着唾沫,终于忍了下去。
翁蓓蓓忍不住转过头去,她不敢看这样可怖的尸身。只有吴勇,却像没事一样,轻轻地抚下了仨儿圆瞪着的双眼。就像一盏灯被熄灭,仨儿的尸顿时黯然失色。
不知道身后哪个抬棺的大汉喃喃道:&1dquo;一定是鬼魂索命来了,我们在夜葬上说了话,我们都难逃一劫&he11ip;&he11ip;”
一句话未落,周围围观着的大汉们一阵哆嗦,接着各自以最快的度转身就跑,顿时四周不剩一人,只有余光等四人留在原处。
余光叹了一口气。
&1dquo;余教授,现在我们怎么办呢?”沈天问道。
余光皱了皱眉头,回头反问:&1dquo;你觉得呢?&1dquo;
沈天挺了挺胸膛,说道:&1dquo;我们离开这里吧,走上五个小时的山路。就算有什么人想要在暗中作祟,凭我和吴勇的能力,也可以保护您和蓓蓓的。”
吴勇轻嗟道:&1dquo;只怕那个暗中作祟的人也想到了,他早已经阻断了我们想要离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