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五条悟出场的时候让霁初惊讶片刻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宾客间无趣的攀谈,小家族向大家族谄媚示好,大家族之间明里暗里地相互比较,好在禅院直哉后来又遇到几个其他咒术家的同龄孩子,这才让霁初得以中途跑路。
远离宴会所在庭院的地方都格外清静,她来到一处侧门口,门口到长廊由一片花园连接,只不过现在正值冬季因此园内盛开最多的是梅花,她揉揉自己的胳膊,刚才禅院直哉一直拉着自己,她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酸了。
“终于甩开那个讨人厌的小鬼了?”也不知道禅院甚尔在这里呆了多久,他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至少在他出声之前霁初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她走到侧门口的那片阴影下,“你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吗?”
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出她许多,现在她个头到他肩膀那里,只不过他现在是半靠着门框,姿势懒洋洋的,“你是第二个发现我的人。”
“那么第一个是?”
“就是那个被当成观赏品的六眼神子。”他对五条悟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本身就对御三家,不,乃至整个咒术界都抱有恶意,“原本只是打算远远地看一眼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发现了。”
按理来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是一级咒术师都很难发现他的气息,然而就是他,就是那个年幼的神子顿时察觉到他的存在,然后回过头,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瞳扫过他所在的位置。
霁初很清楚被神明选中的孩子与普通凡人之间的区别,她说:“因为他是被神选中的。”
五条悟的出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但与此同时他也会经历多于常人的考验。
闻言,禅院甚尔的神色平淡,隐约有些不屑,“世界上真的存在神?”
当然存在啊,他面前站着的不就是见习爱神么,但是按照考核规定,她是不能透露任何有关天界的消息的,毕竟她下凡前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于是她只好找了个较为迂回的说法,“或许吧,或许甚尔也是被神明选中的呢?”
把真心话借由半开玩笑的语调说出,这是霁初在来到人间后学到的最有用的说话技巧。
“那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蠢货神明选中了我。”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嘲弄。
莫名其妙就被骂了的霁初:?
她马上反驳,“能不能用好点的形容词啊?这么说神明……有没有一种可能神明也是会伤心的啊。”就比如说她现在就有点伤心,自己可是在尽心尽力地想要帮助禅院甚尔获得幸福诶!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所谓的神明来寄予希望。”
他总是这样,对自己的评价低到尘埃里,自卑的同时又自傲,两种极端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构成名为禅院甚尔的矛盾体。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要自信啊甚尔!”她伸出手想要戳一下他的额头的,但是又觉得不妥,没成想他已经主动地垂下头颅,宛若桀骜不驯的孤狼却唯独在她面前表露出温驯的一面。
好吧,既然对方都已经那么配合了,她再收回手就有点尴尬了,她动作有点僵硬地拍拍他的脑袋,感觉好奇怪啊,明明以前和他相处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微妙的气氛。
名为见习爱神,实际上恋爱经验为零的霁初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甚至在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忙疏忽和禅院甚尔的交流才导致他这么别扭的。
想到这里,她就决定得要多花点时间好好和他沟通沟通才可以,“接下来几天我会和管家申请调休,正好当做放假,甚尔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就当做是放假散心,而且也为未来的跑路做准备,禅院甚尔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说,沉默几秒,“我没想过,有你在的地方就都可以。”
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即便是禅院家他似乎也能忍受。
霁初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如去箱根泡温泉吧。”其实是她上次在旅游杂志上看到的,冬天去泡温泉听起来就很不错。
禅院甚尔向来是不会反对霁初提出的建议的,她甚至有种错觉,如果自己开口说要毁灭世界很可能他也会点点头欣然同意,而后行动力超强地把这个计划贯彻落实。
她明明一开始是想要被他培养成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人的,但现在的画风却越来越跑偏了,她只能用第一次下凡考核没有经验来安慰自己,说不定这次短途旅行之后他会有所改变呢?
温泉之旅就这么敲定了,正巧此刻也有五条家的侍从经过侧门,霁初赶紧推了推禅院甚尔,示意他快点离开。
“霁初小姐是么?直哉少爷刚才在找你。”原来是听了禅院直哉的吩咐专门过来找她的,霁初浅笑着回应:“好的。”
要在偌大的五条家里寻找一名侍女是需要花费时间的,这就导致禅院直哉是在一段时间前让侍从来找霁初,而霁初又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等她抵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禅院嫡子和五条家的神子在大厅内切磋。
大厅内原有的一些座椅全都清空,以免妨碍施展拳脚,霁初来到理惠身边,低声询问:“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切磋了?”
理惠担忧地说:“原本直哉少爷只是好奇所谓的‘六眼’到底怎样,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互相切磋。”
“他会输的。”平凡人又怎么能够与神子一决高下呢?霁初很清楚这一点,尽管在后来的切磋中点到为止,但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禅院嫡子很可能连神子的几招都接不下。
可禅院直毘人却还如同看好戏般地双手环胸站在一边观看这场闹剧,他想要的无非是想挫挫禅院直哉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
但这种教育方法实在是有些太极端,霁初撇撇嘴,也难怪父子俩的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
从切磋台上下来的禅院直哉满脸戾气,面无表情,其他禅院家的侍从见了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被他迁怒,也就只有霁初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等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侧,“受伤了吗?”
禅院直哉梗着脖子否认:“没有。”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扫视周围,不能在这些家伙面前表现出柔弱,否则就会被小瞧,所以哪怕他的手腕已经骨折,腕骨处传来的疼痛刺得他差点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还是需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生日宴散场时禅院直毘人难得和儿子禅院直哉多聊了几句,但话里话外都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的用意了。”
“如果说您的用意是想让我当众出丑的话,那您的确做到了,不过您应该也要清楚,这样丢的还是禅院家的面子。”禅院直哉阴阳怪气地说。
“绝对的力量压制的确很厉害,但是我想要让你清楚的一点是,有一样东西是比力量还要强大的,甚至可以操纵他人的力量。”禅院直毘人扯了扯嘴角,笑了,“那就是权力。”
六眼神子固然强大,但纵使他是神子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五条长老,被咒术界高层掌控着?
霁初在刚才父子对话一开始就自觉地退到几米外,再加上他们说话都是压低声音的,因此她也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察觉到禅院直哉向她投来的目光。
“按理来说嫡子是不该和侍女走得那么近的,太过依赖女人只会让你变得软弱无能。”禅院直毘人没有看霁初,但这句话里的每个字指向的都是她,“或许是时候让你独立一些了。”
“父亲大人——”情急之下禅院直哉喊出对父亲的敬称,他的声音也连带着拔高一个度,他又很快察觉到不对,即刻压低声音,“我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