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璟的自控力还是惊人得强,纵然骨子里有那些念头释出,最终都能被他很好地压下去,不被宋简看出端倪。
他不知自己能隐藏多久,他害怕被宋简看穿真实的他,认为他是个和尸体共存过,导致心理和精神都已扭曲的“怪物”,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简看起来就是那样潇洒的人。
他如果不爱了,一定会干脆利落,绝不逗留。
而眼下,令薄云璟忐忑的那个人正用悲怆的眼神看着他。
谁也不知,宋简的掌心里都扣出了血。
曾经在网上看到那些富豪、明星的孩子遭遇绑架,受到非人的折磨,所以都不愿让自己的后代出现在公众面前,怕被绑匪盯上,那时只觉很遥远,原来薄云璟竟也遭遇过这等不测。
在他心底刻下的阴影以及身上受过的酷刑,岂是一个七岁孩子能够
()承受的。
宋简明白他要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想必是经历过那两次绑架之后,他的外公认为真实身份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教他隐藏好自己,暗中壮大实力,免得又让非法分子逮到可乘之机。
薄云璟停顿了很久,抬起头看了一眼宋简,他眉头紧蹙着,神情之中满是担忧,好像是怕他像玻璃一样碎掉了。
“没事的。”他笑着安慰他,语调柔得似从天上散落在地的月光,“我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强大,这种事情无法将我击垮的。”
宋简别开头,飞快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怪不得薄云璟不告诉他,以他脆弱敏感的程度,以后一定会时不时在脑海中想象当时的场景,真的会把人折磨疯了。
这件事情换做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宋简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今日,可能他会抑郁成疾,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薄云璟真的过于强大,不太像是正常人。
看他的动作像是在擦眼泪,薄云璟有些不敢相信,“你哭了?”
“没有。”宋简嘴硬地不肯承认,“你说你的。”
宋简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从来都不爱掉眼泪,偶尔感性战胜理性,产生想哭的冲动,也会被他竭力压下。
当然,此刻他并不是认为“哭”这件事情丢人,而是不想让薄云璟觉得他在同情他。
那样一个骄傲的自尊心强大的男人,将秘密保守在心里,不愿透之他人,必然是不想被人另眼看待。
有的人纵然受过再多的苦楚,他不说,别人也只当他的生活顺风顺水。
之前他也曾对薄云璟说过,他从小到大一定是在父母的细心呵护下成长起来的,那时的他还有点儿羡慕,所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都被他占据了。
却不想,人生有得必有失。
薄云璟打量着宋简,见他慢慢恢复如常,才继续说道:“那次的经历从表面看来,真对我没什么影响,因为我跟你说过的,我很喜欢光怪陆离的世界,从很小时候就看过恐怖片,所以倒没有多害怕。只是,它让我落下了做噩梦的习惯,可能是和尸体独处一室的记忆过于深刻,我的脑海中总会回想起她们死亡的惨状,每当我白天想起,夜晚就会做陌生人死亡的梦,有的是出车祸,有的是跳楼,有的是溺水……”
听到“溺水”两个字时,宋简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很轻微,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得到。
“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看见别人真实的死亡画面吗?”
“准确来说是预知……”薄云璟警惕性地朝四周看了看,将椅子挪到了宋简的旁边。
他担心会被人听见,如此离奇古怪的经历是不能够被人知晓的。
除了宋简,他没和任何人讲过。
“曾经,我只当那是在做噩梦,直到有次我梦见一次惨烈的车祸现场,时隔三月之后却在街上亲眼目睹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宋简听得脊背爬上了凉意,“你确定不是一时的恍惚
?梦境怎么能够记得住?”
“我是记不太清了,但心里很确定,那就是我曾经梦到过的。”薄云璟抚摸下宋简的后脑勺,“做噩梦的这个习惯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曾一度有过精神衰弱,整夜睡不好觉。我总是想通过自己去挽回,可惜始终没有机会,因为我根本遇不到梦里的人,不知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能大概记得身形还有气质。”
宋简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为什么你偏偏是在那次之后才开始做噩梦呢?是不是你体内本身就存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潜能,受过刺激后被开发出来了?”
薄云璟自然不知。
如果能有人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便不会困扰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