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欧拉收摄心神,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被迫来个吻手礼吻脚礼什么的。
只见面前的那双脚轻轻地一动,法老冰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今天没心情和你算账,来人,将这不知礼节的女人好生看管!”
脚步声响起,法老匆匆带着他的随从、书记官和卫队前去登船。
碧欧拉长长舒出一口气:老天爷,我竟然还活着。
这时才感觉到她只是和法老打了这么一个照面,自己背上的亚麻衣物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
这就是法老——
这个世界里最有权势的人。
果然在任何时代权势都能给人带来无比巨大的压力。
碧欧拉被王宫侍从带走的时候也在暗暗给自己打气:别害怕,碧欧拉!哦,对了,要感谢神明,相信一定是神明又一次暗中护佑了我。千万不能辜负了祂对我的期望。
我要活下去,逃出去,找到回家的路。
艾丽希在萨卡拉的行宫里小睡了一会儿。
早先带人探索了一圈地下陵墓之后,艾丽希回到地面上,并立即安排人手将烤制出炉的面包、各色干粮、大桶盛放的清水和饮料先行运往地下陵墓——这些东西反正别的逃生方式也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
于是,物资从原属法老的高背椅之后,源源不断地送入地下陵墓。
卡拉姆和罕苏他们会守在岔路口,为逐渐撤离,进入地下陵墓的人们指明方向。
艾丽希自己则在南娜的强烈要求下,去自己那张豪华大床上休息。
在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她听见大殿外有人在报告最的水位。
艾丽希也不在意,她告诉过自己的随从,当泛滥的河水入侵行宫最高处这座院落时再摇醒她也不迟。
随着殿外天光渐亮,艾丽希似乎看见了森穆特。
这位位格远常人的大祭司站在一座绿色的墙壁跟前,定睛细看,可以看到这面墙正在加生长,墙壁向上延伸且变得越来越粗壮厚实。
仔细看,才能看清这是一座藤蔓构建的墙壁,这些藤蔓在极短的时间里迅成长,藤上不断生出绿叶,绽放出一朵又一朵颜色幽淡的小花。
大祭司温文微笑着看向艾丽希,金瞳深沉。
他似乎嵌进了这面墙壁,他披散在双肩两侧的棕色长也慢慢地变成了藤蔓,仿佛一枚又一枚向四周迅延伸的触手。藤蔓上迅生出绿叶,开出小花,与整面墙壁融为一体。
耳边响起尤米尔的聒噪声音,艾丽希却听不清这个话痨的神符究竟在说什么。
艾丽希随即偏开脸孔,因为森穆特眼中突然释放出强烈耀眼的光线,令她无法直视。
整个藤蔓墙壁在这强烈如艳阳的光线照耀下迅四散崩解,森穆特也消失于这重令人不可直视的光辉之中。
然而艾丽希却猛地赶到一阵寒冷,她低头伸手一看,只见在灿烂光芒的照耀之下,她的双手都被封进了尖锐的枝形冰块,锋利的冰芒正在闪闪光。
“牛粪!”
一声气愤的大喊将艾丽希从梦中惊醒。
这是南娜最容易辨认的嗓音和口头禅,说明这位永无畏惧的战神眷者已被直接惹毛,孰不可忍。
“小姐……”南娜听见艾丽希的动静,顿时意识到自己冒失鲁莽地吵醒了艾丽希,惭愧地隔着屏风开口。
“那个该死的民伕伙同七八个人,偷走了烤肉队辛辛苦苦造出来的纸莎草船——”
“烤肉队?”
艾丽希回忆了一下才想明白,烤肉队就是匠人队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通常只有匠人们吃得上烤肉。
工匠们掌握着用纸莎草编制船只的技艺,那几个民伕却将其窃取,断了他人乘船逃生之路,的确是极其令人不齿的罪恶行径。
南娜说那个该死的民伕显然有所指,应该就是那个在地下陵墓中动了歪心思的黑坎肩。
他虽然一时被森穆特用情绪镇压,但是偷船的念头并没有消失,回到地面之上,这念头不断滋长,又蛊惑了他人。
这和她的推断一致,森穆特能够暂时感染他人、压制情绪,但是不能完全扭转意志。
这个结论不知道该让她高兴还是愁。
成群的脚步声向这边移动,艾丽希听见有人说:“侍女长大人,他们……逃走的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南娜脱口而出:“当然不是真的。”
人们的声音随即带上了喜悦:“那地下先代法老的陵墓确实能够保护我们?”
这回轮到侍女长迟疑了,她可以否定他人的谎言。但她也没办法给眼前焦急的人们一个绝对肯定的答复。
“大祭司,大祭司大人——”
“您能够代表神明,您的意思是……”
人们纷纷转向森穆特。
艾丽希透过屏风的缝隙,瞥见大殿里聚了至少有两三百人。
这些人中不乏那些早就存了牺牲的心,想要把卡贡献给他人的人。
但是早先艾丽希已经给了他们希望,眼睁睁看着希望落空的他们,又遭受一回同伴的背叛,这种愤怒、哀戚与绝望,在大殿里形成了笼盖一切的紧张气氛,将每个人都罩在这种情绪里。
森穆特那家伙,独自面对那么些人,那么多各种各样的情绪,估计要崩不住。
她在屏风后面辨认出森穆特所在的位置,走过去隔着屏风站在那位的身后,悄悄出声:“大祭司大人,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