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恰于此刻感受到了潮涌般的力量,她那颗孤独而淡漠的心瞬间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她感受到强大的伤感与遗憾,仿佛一枚巨锤,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心上。
原来……森穆特的共情,还能够反过来影响他人。
艾丽希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示意南娜将手中的黄金羽箭调成二十瓦左右的光线。
“森穆特大人,森穆特大人……”
浅浅的光亮起,在这一刻,墙上那些神奇的圣书体文字仿佛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开始迅消失。
它们就像是用黑暗写就的一样,随着光线渐渐转亮,这些文字立即黯淡,不见于广阔的穹顶。
与这些星光似的文字同时消失的,还有原本用来诱敌的壁画和伪文字,它们就像是消失在尼托克莉斯塑像身边的那些骸骨一样,瞬间化为齑粉,悄无声息地落下,消失于无形。
“请随我们一道离开吧!”
南娜请求森穆特。
森穆特双眼红红,这时才垂下头,转过身,亦步亦趋地跟随艾丽希和南娜,一步一回头地走出这座,属于女法老尼托克莉斯的陵墓。
三个人走出那扇镌刻有荷鲁斯之眼的石门,回到起始的通道之中。
森穆特将荷鲁斯之眼中的灵性撤去,石门闭合。三人安全地回到了行宫大殿里。
直到这时,艾丽希才终于拉下了脸。
“尤米尔,你是不是有些什么需要向我解释?”
她轻轻地抓起了佩戴在胸前的神符,托在手心里掂着,随时可以抛向半空。
第29章
在尤米尔大叫冤枉的声音里,艾丽希高高地扬起嘴角。
“我错怪了你?拥有神性的尤米尔……你不妨解释解释,你是如何能够在遥远的地表感应到地底深处那一丁点儿蘑菇孢子的气息的?”
早先神符尤米尔口口声声自己感应到了生命的气息,若非如此,艾丽希也不会急急忙忙,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深入行宫的地下陵墓。
“我……尤米尔好歹也是一枚神符……”
尤米尔虚弱地解释抗议,好像神符与蘑菇天生就是一对似的。
“那么,请你再解释一下,为什么先代女王的塑像上……嗯,就是长出蘑菇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盛放一枚二十面的骰子?”
艾丽希其实早就现了,在女法老尼托克莉斯那座彩绘塑像的胸前,有一个形状和大小刚好可以容纳神符尤米尔的小洞。
按照常理那里应当点缀镶嵌一枚璀璨的宝石,才符合女法老的身份。
但艾丽希看时那里却空空如也,甚至落入了菌类孢子,并在潮湿阴冷无光的环境下长出了菌丝。
而尤米尔作为一枚宝石,也是从当初法老为她制作的那枚彩绘塑像的眼睛位置抠出来的。
这点类似令她不由得不联想。
“骰子?”
森穆特站在艾丽希身边,似乎听得一脸迷糊:这二十面的骰子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
尤米尔不再强撑,突然改换了一副谦卑的口吻,向艾丽希哭诉道:“最伟大、最明智的主人,您忠实的仆人尤米尔寻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什……什么?”
这回轮到艾丽希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之前尤米尔故意出言不逊,慢待主人,都是为了试探……是为了能确定您就是我主,是为了能回到主人身边呀!”
“您果然无比聪颖、无比睿智,您的判断准确无误。我确实是先代女法老尼托克莉斯的专属神符……”
艾丽希:……哦,怕受惩罚就猛拍马屁。不愧是神符。
“我遵从那位女法老的遗愿,试图寻找并辅佐下一位能够统御上下埃及两处王座的女性。”
“我蹉跎了八百年的岁月,才找到途径,离开了萨卡拉的地下陵墓,重入人间……”
艾丽希想起了陵墓里尼托克莉斯身边风化的骸骨。尤米尔恐怕是依靠某个侥幸逃离的贼离开那深邃的地下墓穴的。
“我又等待了两百年的光阴,才感应到了神的意志,感应到了您的降生……”
“而我又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促成了与您的邂逅。”
尤米尔所说的邂逅,竟然是被安装在为她送葬的彩塑雕像上,在她濒死的时候才与她碰面。
“当时您以异于常人的机敏与聪慧摆脱了危难,我便义无反顾地向您出声示意,让您现我的存在,将我从那里带走……”
神符在那里谀词滔滔,艾丽希听得只觉得滑稽:甭管尤米尔说得有多漂亮,它刚出现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现在是洗不白的。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觉得尤米尔是认错了人。
“伟大的主人啊,尤米尔不可能认错,您注定是千年以来能重统一上下埃及,登上王座的女人。”
“这也不正是您的愿望吗?”
心里咯噔一声,艾丽希突然意识到这话被森穆特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她微微侧头,余光扫向正在专心旁听的森穆特,缓缓开口:“可惜我不是能够成为法老的人,我只是一个被法老抛弃、打到行宫来的可怜女人。”
“不不不……”尤米尔连连否认,“成为法老,是神明赋予您的命运。这无关血缘,也不受身份所限,您只需要去获得属于您的神性……哪怕是您身边站着位格高的神之祭司,他也不能改变或者是抹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