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希一直怀疑阿苏特是拥有一定直觉预感能力的人。
因此大祭司森穆特会面对将信将疑的民伕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知道!”
南娜会梦见她为之付出全部忠诚的小姐终将顺利避开不幸的命运。
而她,不仅曾预感到萨卡拉行宫将会是对她至关重要的地点,也能在梦中遇见大神官夫人精心为她安排的血条们当面反水,奋力一击。
最终那个操刀的是在她面前永远最温柔最恭顺的贴身侍女——阿辛。
在南娜的追问下,艾丽希轻松地摇摇头:“没什么。”
“做了个噩梦而已——”
艾丽希再次回到行宫的小广场上,这时雨已经稍停。西面天边的浓云像是裂开了一道豁口,稍许透了点阳光下来,却已经是日头西沉,眼看就快要天黑了。行宫正殿跟前已经燃起松枝火把照明。
大祭司森穆特还没有回来。
艾丽希刚想问问情况,耳畔陡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呃……”
“我为什么会忘?”
“为什么我连亲生儿子都能忘掉?”
一名三十左右的壮汉踉踉跄跄地走进小广场,扑通一声跪倒,双手撑住地面,失声痛哭。
他穿着民伕中最常见的亚麻过膝袍,蹬着一双旧草鞋,衣物和鞋子早已湿透,头紧紧地贴在前额上,却也顾不上。
艾丽希被这壮汉扯着嗓子号得心里毛,连忙命南娜去问,才知道这个壮汉叫卡拉姆,是个被征去给艾丽希修陵的民伕,鳏夫,独自拉扯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
卡拉姆的儿子远没到为法老服劳役的年纪。但因为无人照管,也被带去了民伕队里,跟在大人后面打打杂。
今天这个壮汉和同在一个民伕队的汉子们一起撤出,赶来萨卡拉行宫。
这群壮汉们没顾上抢救自家的家什,也没顾上背粮食,却没忘了把他们修筑工程用的一套测量器具给背了出来。
卡拉姆是这个民伕队的队长,责任在身,只惦记着测量器具重要,不容有失,带着人紧赶慢赶,淌过大段大段的险阻道路才赶到行宫,却现儿子压根儿不见踪影。
卡拉姆想来想去,只想起他在队里的时候曾招呼了儿子一声,让那孩子别乱跑,跟上大队。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着儿子了。
现在再想转回民伕队的驻地,一来天色已晚,二来道路被水淹没。卡拉姆纵使有胆回去找,也只会是有去无回。
“鳏夫带孩子,少不了出这种纰漏哟!”
有人在悄悄叹息。
卡拉姆自己显然也懊悔不已,痛苦地嚎哭几声之后,只管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将头埋在双肩之下低声啜泣。
他唯一的孩子……大河已经开始泛滥,后果如何,他根本不敢想。
艾丽希默然站立在这个心碎已极的男人对面,觉得根本无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