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然的力量从霍埃兰勒的身躯中迸出来,自然而然地击中在手腕,随即他轻而易举缠住了朝洛门的手臂,一勾一扯间,就叫少年翻了个面。
随后,霍埃兰勒的另一只手又在少年的后心处不轻不重地一点,要是放在战场上就是击中要害——只这一下,就足以分出胜负。
朝洛门一个踉跄才站稳,好悬没有步他大哥的后尘
一切都生得太快了,他甚至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朝洛门错愕地看着左手,不住地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回合,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力量碰撞的阵痛,直到霍埃兰勒拉住了朝洛门的手臂,才终于打断了他的反思:“你怎么了?让我看看,应该没脱臼吧。”
朝洛门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热血止不住地涌上耳根,立即抽回手道:“我没有事!”
技不如人也就罢了,霍埃兰勒已经手底留情,竟然还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他又不是脆弱的小孩子!
可还不等朝洛门拒绝,他的手腕就已经被霍埃兰勒扣住,那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指轻快地按在了他的骨骼与关节上:“我比你年长,力气也大些,在失手的情况下很容易给你造成扭伤……”
霍埃兰勒显然是很擅长判断外伤的,这几下轻轻的把扣,就足以得出结论,他笑了笑:“不过这回你说得对,没有脱臼,你可以继续训练。”
朝洛门收回了手,有心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下意识地盯住了霍埃兰勒的手——他今天没有佩戴护腕与指套,只是把袖子挽到手肘处,敞露出了苍白的手臂。
许是因为常年居住在雪山上、而且只使用影子的缘故,霍埃兰勒的手上没有任何习武所练出的老茧,更没有什么做重活留下的伤痕,他的体温似乎也比常人低一些,手指细长,骨骼分明,仿佛某种骨或玉的雕塑……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几分与这片草原的格格不入。
但就是这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只比他大两岁的小叔叔,已经拥有了远胜过他的力量。
可见以貌取人,实在是很不应当。
“朝洛门,你也和巴根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你们的配合如何。”
缪宣对着二侄子喊道,他并不晓得这位少年脑中在想些什么,否则指定要大声抗议——雪山上的重活都是他干的!祭司们的房子也都是他建的!那么厚那么重的大石板子,他一块一块地扛上了山!
但缪宣还没有读心术,于是他只看到了二侄儿一脸凝重的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战术,遂再次问道:“朝洛门?”
朝洛门回过神:“好的,我明白了。”
巴根还不服气呢,汪叽抗议:“我们去比骑射啊!而且我不要和朝洛门配合,他会拖我后腿的!”
朝洛门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险恶,围观的怯薛们毫不客气地大声笑起来,缪宣更是不给面子:“骑射总有机会的,今天先测测你们的底子,而且我倒觉得——巴根,在策略和观察上,你可远不如你的弟弟。”
听着这个评价,朝洛门忍不住又是耳根一红。
……是在不能怪他以貌取人啊,这位小叔叔的声音,也实在是很好听啊。
日暮夕下,牧人们驱赶着羊群回归羊圈,空旷的营地又热闹了起来,几日前的袭击仿佛已经淡去,人们又能秩序地生活,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了。
阿拉坦坐在母亲的身边,接过她递来的茶碗,小心地喝了一口——奶茶里加了糖,是甜的。
如今草原上的蜜糖价比黄金,即便是那颜的嫡子,也没有常常享用的福气。
阿拉坦咽下这口珍贵的饮料,又下意识看向大哥的方向,巴根也在喝奶茶,但他的神色与以往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
巴根与所有的草原少年一样热爱甜味,他若是吃到了好东西,便一定会念着母亲,甚至还想要分大半给母亲。
于是阿拉坦便知道,这是母亲单独给他的优待。
阿拉坦垂眸望着宗的茶碗,突然就有些喝不下去了。
“怎么了,阿拉坦?”粗糙的手掌轻柔地拂过男孩的头顶,他的母亲正怜爱地望着他,不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怪我身体虚弱,连带着让阿拉坦也受连累,不如其他的孩子强健,十岁了还是这样单薄……多喝些,多吃些。”
阿拉坦低头喝了一口,他是很想把碗里的甜味分给母亲和大哥的,却又担心叫哥哥看出母亲的偏袒,虽然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
“看我干什么?喝你的奶茶。”巴根瞪了一眼弟弟,不屑地撇撇嘴,心道这弱不禁风的小东西还以为自己装得多好呢,实际上眼神里什么都藏不住。
这话一落下,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但他们的母亲却像是毫无察觉,径自给两个少年分肉分饼。
只这一回,她同样是挑了好的先给小儿子:“那颜为你们找的新老师怎么样?那可真是一位美丽的少年——但是你们能从他那里学到实在的本领吗?”
阿拉坦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他十分崇拜地道:“是的,阿妈,老师他非常厉害,今天有很多人来挑战,可没有人能打败他,他甚至都没用过天恩力量呢!”
“老师的力气很大,但不怎么喜欢蛮力,他的战技还很奇特,不需要用多大的力量就能击倒对手,就是老师不答应让我照着学,他说我的关节和骨骼还没张开,所以教了我另外的……”
慈爱的母亲在此时成了最耐心的聆听着,她时不时点点头,鼓励又期待地望着小儿子,阿拉坦得到了生母的全部关注,于是说得越起劲,一张小脸也因为兴奋而涨得潮红。
巴根沉默地望着这一幕,干巴巴地咬着难嚼的肉块。
阿拉坦说得尽兴,他的母亲也逐渐放下了心,她虔诚地在胸口比划了个手势,低声感叹:“长生天保佑,这可真是太好,不愧是在圣山上长大的人,既有一身能被那颜赞赏的本领,又充满了勃颚一般的耐心。”
“母亲!我到不觉得他这么有本事!”巴根终于咽下肉干,不满地插嘴,“霍埃兰勒就只是会一些小把戏而已,他不过是仗着天恩厉害,他的力气比我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