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正不理他,布置完今天的游泳任务就走了:“记得和你师兄聊聊天啊。”
俞宇:“……”什么嘛。
下午五点半,铃声一响,最后一茬运动员也三三两两上水了,偌大的游泳馆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俞宇。游泳马拉松选手的水下训练时长比一般长距离选手还要久,俞宇已经开始习惯,第一个跳下水,最后一个从池子里爬上来。
不过,那天他不是最后一个。
陶泽波也在,就在他隔壁泳道。
男人出水里有一会儿了,就坐在池边,一双腿垂到了水里。他肤色是常年户外晒出来的健美棕,也就显得脚踝上缠着的肌内效贴布格外显眼。刚才俞宇偷看过他游泳,觉得他脚踝的伤可能还没好。
陶泽波双手手肘搁在大腿上,盯着水面呆,神情有些落寞。
俞宇憋了一肚子问题,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好不容易,他等陶泽波上岸了,也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池,一路追进更衣室。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扭过头就问了一句:“什么事?”
俞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师兄,我是——”
还不等他说完,陶泽波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阎指导和我说过,那个主攻游泳马拉松的小孩儿,对吧?”
俞宇连忙点头如捣蒜。
“怎么说?”
“阎老师叫我向您请教请教。”
“你说。”
俞宇关于最近的训练有太多疑惑,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机关|枪似的变成了问题宝宝:“师兄,我现在15oom在15分半左右,万米成绩最好1小时57分,我今年就16了你觉得我还有救吗?目前训练的话,怎么提比较好?如果主攻马拉松,15oom的度参考意义大吗?哦对了,我还是走训的,等开学了我怎么平衡学校和马拉松的训练时长?你之前训练的时候——”
“停——停停一下,”陶泽波立起手掌,“你的问题太多。”
陶泽波嘴角微勾,立着的手掌变回一根食指:“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
俞宇一扯嘴角:“啊?只有一个?”
陶泽波点点头,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是的。所以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现在最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俞宇张嘴,又把一句话给咽了下去:“……”
陶泽波笑意更深:“不急,慢慢想。”
*
俞宇他妈一直没回来,寒假几天,俞宇成了苏燎家里的常客,每天七点准时来蹭早餐。一回生,二回熟,他早没了当初的拘束,大大咧咧的就差直接当成自己家了:“喂,你怎么还不回来训练?”
“我要给自己放假十二天。”苏燎小心翼翼地从煎锅里铲出一个溏心荷包蛋,放到烤好的全麦吐司上,“刷刷题,看看书,反正这十二天,做什么都行,我绝不游泳。”
苏燎在荷包蛋上丢了一片芝士,奶白色的芝士片受热,迅融化,香气四溢。他又铺上一层生菜与西红柿,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
“怎么,”他端着盘子,递到俞宇面前,嘴角勾得挺不正经,“这才几天,就想我了?”
俞宇翻了大大的白眼。
“阎正最近不知道抽什么疯呢,就是真的放养我。不管我问他什么,他一概不回答,就叫我去找陶泽波。”俞宇心里憋了好几天了,真是不吐不快,“这个陶泽波呢,和神经病一样,说只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叫我想好了再问。你说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是不是在演我呢?”
苏燎颇为诧异地一挑眉:“陶泽波回来了?”
“嗯,年初三那天回来的。”
“队里传闻挺多的,”俞宇停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不喜欢在背后讲人坏话,“有人说他是被国家队‘退货’了,有人说他在国家队和教练吵架了,也有人说他可能要退役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总不能问这个吧?你认识陶哥不?”
“我怎么可能认识?人都大咱们一轮了。不过,我知道他,主攻游泳马拉松的,阎头儿挺看好的一个运动员。就是挺多年了,好像也没拿过什么大赛的奖牌。”
俞宇忍不住嘀咕一句:“竟然还有交际花没打过招呼的。”
“我和专业队的又不熟,也就认识几个同龄的!”苏燎瞪了他一眼。
俞宇一撇嘴:“感觉陶哥是个有故事的人,但队里的人都不说,我也不敢问。”
苏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俞宇小同学,打开浏览器,进入百度,在搜索栏里输入‘陶泽波’三个字,是特别困难还咋的?你会打字不?”
俞宇:“……”
苏燎托着腮,又问:“这个三明治味道怎么样?”
俞宇嚼了嚼,摇头说没昨天那个好吃。
苏燎颇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就给自己做了个别的:“我也觉得这个可能不太好吃,以后不做了。”
俞宇差点没被噎住:“敢情你把我当小白鼠啊?”
苏燎笑嘻嘻的:“有免费的吃就不错了你还嫌这嫌那。”
俞宇:“……”他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心。
“话说回来——”苏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重点不是在于陶泽波回答你什么。俞宇,重点是在于,在你的那么多问题里,哪个才是你最想问的问题。”
“巴菲特曾经说过——列下人生想做的二十件事,圈出其中最想做的五个,尽可能远离剩下的其它——我觉得陶哥的意思也差不多,是让你想清楚,眼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