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一言荒唐语,人怒杯碎,一时间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皇帝是个荒唐的,右相是疯子,李棠还是前太子的未婚妻,小太后是李棠的长姐,一时间大家竟摸不准皇帝是针对小太后,还是针对万之褚?亦或者只是他那有违人伦道德的癖好?
如今朝中党派林立,其中支持傅祁祯的人都希望傅祁州和万之褚疯狗互咬,被傅祁州打压的左相党也开始冷眼看戏,李翾直接扔了杯盏,似乎也在宣示她的身份,虽然年轻,但李翾为后这些年还颇受朝臣尊敬,不论是旧党的人,还是党的,也不敢去背对先帝不敬欺负太后的名声。
众目睽睽下,万之褚缓缓起身,说了一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陛下要臣晚上就送过来。
有人冷笑,有人嘲笑,有人在心底骂万之褚真是个狗。
但随即又想,国公府没了,李六娘子也不再是未来的太子妃了,她现在就是万之褚府上的一个侍妾而已,京中权贵异妾又不是没有,何况傅祁州连臣妻都说抢就抢了,这美妾有什么夺不得的?
万之褚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美妾就和傅祁州翻脸?
让想要看戏的人白期待一场。
万之褚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李棠头有些眩晕,眼前一片漆黑,万之褚他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十余年的相伴,她以为就算是没有办法做恩爱不移的夫妻,那也还会有一丝恩情尚在,她以为,他曾那么执拗,那么真诚的喜欢过她,只要她努力再努力,便可以回到从前,重归旧好。
她不知道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就只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吗?
她不知道原来上次他说权贵异妾,便是他的真心话。
她不知道原来他欺她辱她并不是她认为的心有怨恨,而是没有一丝爱意,她于他来说,不是曾经救了他的李六娘子,不是赶走了他的李六娘子,只是一个家破人亡后的落魄贵女!
他是不是还觉得,让她做他的妾还是给她的恩惠呢?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从心头升起,穿过她的四肢百骸,扎得她千疮百孔,她咬着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上万之褚的眼神,她屏着呼吸,眼神平静,如深渊幽潭,就算投入局势也不会再有一丝波澜,万之褚望着她,他知道李棠向来能掩盖真实情绪,能够波澜不惊以不变应万变,但他此时却在那以往如常的平静中感受到了异样,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万之褚,你完了。
“来人呐!还不把人带下去梳洗?”
万之褚话落,从后面出来了几个宫女,走到了李棠的身前,微微福身,“娘子,请随奴婢们走吧。”
李棠看着面前的四个宫女,虽穿着宫女的衣裳,也学了宫内的规矩,但她们的步子迈出来的距离,以及人与生俱来的姿态,都在告诉她,面前的这几人不太正常。
但此时此刻,她如果不走那就只能留在这里,可走出去她还能不能逃掉也另说。
她没有办法,只得跟着离开。
出了广场,为的宫女低声道:“娘子勿慌,相爷让奴婢们送娘子出宫。”
李棠没有说话,那四人将她送至宫门,相府的马车还在宫门外候着,京墨见她一个人出来,急忙跳下马车朝她飞奔而去,“娘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望着面前的京墨,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顺着脸颊滚下来,一颗接一颗,像是结珠断了一般。
京墨被她吓到了,急忙搀扶着她,焦灼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说句话,别吓唬奴婢。”
李棠伸手抹了一把脸,擦掉了泪痕,摇了摇头,便朝马车走去。
*
筵席上
万之褚那话,堵住了傅祁州最近的路,眼看着李棠离去李翾愤怒,他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笑了笑,原来她也会生气。
“母后生什么气?右相都说了,朕要他就会送过来,难道朕想要几个女子母后还不同意?”傅祁州扭过身子,对着左侧的李翾挑衅道。
李翾脸色阴沉,冷冰冰的望着傅祁州,当着一众朝臣之面,她缓缓起身走下台阶,走到傅祁州跟前,看着她那脸色,众人还以为李翾恐怕是要对皇帝动手。
但见李翾立在傅祁州的跟前,抬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顶,像是抚摸阿猫阿狗一般,柔声道:“孩子,母后能生你什么气啊,母后只是难过,难过你父皇去得早,没能再多多陪伴我们一程,母后气也是气自己,怕自己死后无颜去见你父皇!”
傅祁州仰着头,望着不到一尺距离的李翾,冷风吹来了她身上的清香,让他着迷,她的声音轻柔,如微风拂面,她的眼神温柔,如热流裹身,一切都让他沉溺得无法自拔。
台下众人看呆了眼,听着太后那话,也替傅祁州臊得慌。
听李翾提起了先帝,某些老臣自己也臊得慌,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死后无颜去见先帝,难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帝如此荒唐,以后死了就有脸去见先帝吗?
万之褚自知李翾不是莽撞之辈,也知道傅祁州与李翾之间有异样,但他还没有往最深处去想,此时此刻李翾说着最温柔的话,给朝臣温柔递刀,狠狠的扇了傅祁州的脸。
傅祁州只是荒唐,不是蠢笨,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李翾的话外之音,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一言不静静的望着李翾,从万之褚的方向望过去,能看到傅祁州那沉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