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雷厉风行,第二天就请假找上了化工所。
王潇人对着本市地图盘算要怎么卖配方好多赚个三五万时,便稀里糊涂地叫大领导召唤了。
领导没打官腔,直截了当问她是怎么想的。
“照理说,你专业摆在这里,对工作有想法也是应当的,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大领导的脸可以用和颜悦色四个字来形容,王潇却看得头皮直发麻,只能含糊其辞:“我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大局,看领导安排。”
陈雁秋都要被自己的傻闺女给气死了。平常在家里脖子硬的哟,瞧着像个能耐人。结果一出门到了单位就怂了,妥妥的窝里横!
她一扬眉毛要发话,领导办公室的门响了。
苗姐敲门进来,瞧见王潇便笑:“哟,正好,所长,我这边要跟你申请呢。小高受伤住院,我们项目不能停啊,我来抓人干活。小王,走,别躲懒了,你才多大年纪就在仓库养老啊。跟我去测试室。”
说着,她根本不给王潇拒绝的机会,直接上手拽胳膊走人。
陈雁秋见状大喜过望,连忙伸手在后面推女儿。这死丫头,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跟个乌龟一样,慢吞吞的急死人。
可怜王潇叫这么一前一后两位事业型女强人胁迫的,连想摆烂都没门路,只好憋屈着往前走。
要死了,得赶紧逃跑。
她眼睛到处乱瞄,扫到厕所门口一晃而过的人影,慌忙追过去:“苗姐,我上个厕所。”
陈雁秋要气死了:“你个丫头,懒人屎尿多,一到关键时候就上厕所。”
苗姐反过来帮小年轻说话:“哎哟,正好,我也上个卫生间。”
上厕所这种事,男同志怎么处理,王潇不清楚;但女孩子真爱成群结伴。她看到两位大神跟在自己身后进坑,赶紧开口表态:“我去测试室了,高同志怎么办?他还受伤了呢。”
搞科研的人十个起码有八个个性单纯,完全不想在厕所里聊天会隔墙有耳这回事。
苗姐直接嗤笑出声:“他是顶了你的位置,这本来就是你的岗。你还替人家操心呢,先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王潇一副烂好人造型:“可是他也是因公受伤啊,是工伤。所里总不能不管他。”
苗姐不耐烦了:“这是所长该烦神的事,要你操哪门子闲心。走走走,都到最后一步了。你再晚,你的名字都报不上项目。”
王潇只好磨磨蹭蹭地洗手出厕所门。她瞥了眼远处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下稍稍安定,肖主任肯定不能不管他的好外甥。有他出马,事情必有转机。
只是现在,杀了她她也不敢凑到化学实验室边上。
于是王潇又开始磨洋工:“那我去仓库把东西收拾下,回头好跟人交接。”
苗姐一高级工程师真受不了小年轻的黏糊劲儿:“你管那个干什么?赶紧跟我去实验室才是真的。”
王潇立刻强调:“那不行啊,我总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叫人说嘴。”
陈雁秋作为厂医整个医务室她都得管,倒是不敢忽视后勤保障,这会儿也站在女儿这边:“是要收拾妥当了,省得到时候少了啥赖到她头上。她又不长嘴,根本争不过人家。没事,苗工啊,我给王潇一道收拾。”
苗姐也拉着脸:“行,我跟你们一起。”
可实际上,三人回了仓库根本没能干的活。
王潇这个卷王的仓库保管员工作做的连大领导带着办公室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所有的物资全都分门别类收拾得妥妥当当,压根不需要再拾掇。
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跟下一任仓库保管员交接,大家对着账本盘点完实物就好。
这也不是难事,化工所共有职工165人,其中23为专业技术人员,剩下的13基本全是干行政和后勤的。精兵简政说了多少年了,随便划拉一下,就能拉出位叔叔坐镇仓库。
人家也没意见,左不过是讲喝茶看报纸的地点从办公室挪到仓库罢了。没人在边上吵吵,他还耳朵清净呢。
饶是王潇再磨蹭,前期工作太给力,她也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便顺利完成了交接工作。
这就是一代卷王的悲哀,临时想摆烂都缺乏充足的客观条件。
可怜的穿书人唯有硬着头皮跟在苗姐身后,往实验室方向去。
苗姐丁点儿没看出后辈的不情愿,还在跟陈雁秋打包票:“这丫头我是看着进所跟项目的,脑袋瓜子活,静得下心,又细心又妥帖,生来就是搞化工的料。”
光看看她把仓库收拾的多利索,就晓得这丫头没拉垮。
陈雁秋笑逐颜开:“那以后得多麻烦苗工你呢。实不相瞒,当初我家潇潇学化学,多少人讲风凉话,说什么女孩子学什么数理化,肯定出不了头。我家潇潇犟哎,就是一心喜欢化学,非要干这一行。”
这话可搔到了苗姐的痒痒处了。
别看“妇女也顶半边天”喊了几十年,现在搞化工的女同志还是少,能搞出成绩的更少。
就拿他们化工所来说吧,16位高级工程师,只有她和另一位老太太是女的。老太太还年纪大了,一年起码有半年时间得在医院躺着。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培养更多的女同胞后辈。
现在陈雁秋这般一表态,苗姐立刻拿出了老大姐的精神大包大揽:“你放心,小孩只要肯沉下心来搞研究,早晚有一天会出成绩的。不说居里夫人,曼哈顿计划没有吴健雄,那也绝对成不了。咱们都是女同志,信他的鬼话。女孩子搞数理化,不,干哪行都不比男同志差。小王,听苗姐的,好好干。”
王潇连人家的眼睛都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