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聿和季旸拾阶而上。
沈园是沈家的老宅,坐落在北郊的半山上,沈老太太和季家老太太是手帕交,年轻的时候常在一块儿。
这些年各自腿脚不便,倒是不怎么走动了。
一个忙着含饴弄孙,一个依旧醉心故纸堆。
沈明聿笑说:“今天难得我那几个侄子侄女都不在,不然家里指不定闹腾成什么样。”
季旸笑了笑,沈家人丁兴旺,沈明聿这一辈都兄弟姐妹十几个,再下一辈,都已经很热闹了。
“不过我奶奶见了我估计又要催我结婚,她年纪大有点糊涂了,老是乱点鸳鸯谱,给我指了七八个女朋友了。”
“你就没个中意的?”季旸问了句。
沈明聿“害”一声,“谁跟你似的,那么想不开,随便找一个,跟请尊大佛放家里有什么区别。”
“不啊,我觉得挺好的。”季旸扯了下唇角,“我老婆天下第一好。”
沈明聿左右脚互相绊了一下,差点在这条走了二十几年的台阶上把自己给绊死,他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季旸,抬手摸了下他额头:“不是季二,你踏马中邪了吗?”
他拧着眉仔细端详他,“你不会是被梁思悯气疯了吧?”
怎么看怎么有一种精神失常的变态感。
沈明聿扯了扯他的手,又捏了捏他脖子,看着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我今天一直想问,你是跟梁思悯打了一架吗?”
季旸瞥他一眼:“劝你别问。”
沈明聿:“……”
这语气……
“挺激烈啊!”他说。
季旸手插进口袋里,只是笑了笑。脑海里闪过某人的脸,满足感油然而生。
喜欢,想要,还得到了。
他其实没有想这么早告诉她,年少那点心思,在她心意不明朗的时候,说出来倒像是在绑架她的感情。
俩人吵吵闹闹挺好的。
只是看她凶巴巴地嫌弃他处理不好前女友的关系,觉得这事儿得说清楚了,毕竟俩人关系除了一张结婚证其实脆弱得可怜,他不想横生枝节。
她这个人,向来眼底里揉不得沙子,一不高兴,离婚恐怕比结婚还要干脆。
以前他想,婚结了,剩下的慢慢磨,但结了婚,还是觉得不满足,上学那会儿很喜欢跟她吵架,有时候甚至觉得,还能吵得起来,自己在她那里还算是特别,她这个人虽然凶巴巴得理不饶人,但其实很多时候懒得跟人闹。
倒是动不动跟他抬杠。多大的殊荣啊!
昨晚坦白之前,他甚至还犹豫了一会儿。
开口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害怕她知道了,反而生出抗拒,她这个人怕麻烦,感情纠葛对她来说是一件恼人的事,可她没有,只是有些不相信,以及觉得不可置信。
发生关系的时候,她也并不抗拒他,偶尔还表露出享受的样子,只是骂起他来,还是跟以前
一样。他一颗心才放下来,知道她没介意。
大概是觉得,婚结了,做这事也是正常的。
季旸就想,既然她不抗拒他,那就再逼一下她吧!
其实上学那会儿就很想这样,可惜她跟个屏蔽仪似的,很有种对着瞎子抛媚眼的挫败感,那会儿不敢逼她,怕捅破了窗户纸,连吵架的待遇都没了。
现在多好,捏着一张结婚证,他浪到头了,也是明正言顺。
这么看来,命运待他并不薄。
新婚夜她还欠欠地叫他老公,故意恶心他,昨晚都那样了,她连句喜欢都不敢说,一整晚不敢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也没挤兑他。
他就知道,其实她还是信了的。
至少半信半疑。
他现在就是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无耻之徒,她越是逃避,他就越想逼她面对。
她有可能会因为什么“前女友”而生出厌烦不想继续,但总不能因为他太喜欢她了而不想继续。
想明白这点后,他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成了。
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舒坦,只遗憾不能时刻腻着逗她。
沈明聿想起季二向来讳莫如深暧昧不清的态度,脑海里突然起了一点荒谬的念头,他沉默了会儿,陡然问:“你不会很早就喜欢她吧?”
上学那会儿沈明聿一直和他们一个班,算是近距离观察了这俩人从头到尾,当时学校里还有磕cp的,他还戏称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俩人凑一起,堪比宇宙大爆炸。
季旸笑着,“嗯”了一声。
沈明聿扶额,好久缓不过来,最后感叹一句:“你踏马……藏的够深啊!”
“没藏,只是没人相信,连她都不信。”季旸说。
沈明聿一脸缓不过神的样子:“这谁能信?”
沈老太太接待他们,留两个人吃晚饭,拉着季旸问新婚的事,新娘子是哪家的,脾性怎么样,做什么的……最后着重问了句:“什么时候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