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哥哥......
富哥哥的叫声里,流年过去,比他们大的都上山下乡,和他们同龄的又都因他的悍气,不敢当面侮辱她。而她白日的跟着他,晚上独自回家睡。年少的时候是快乐的,因有了他,一切安全,简单,快乐,明媚。
他渐渐有了喉结,胡须悄长,上下两唇生了春草,毛茸茸的。而她渐渐丰满,一如果实,美丽圆润,散着果实才有的气味。
在这其间,断断续续有回家探亲的知青,突然回来,突然走掉,如同路过的鬼,脸在暗夜里亮一下,又息了,远去。他们和这城市亲近,远离,这城市和他们脐带相通。它是他们记忆的母体。
而她的美,开在这片红色城市沙漠里,无遮无掩,亦无法鞠在他的手掌里,轻轻的藏起,不让别人看见。
一个月夜,温暖的月夜,他送她回家,看着她进了她家的门,说,小眉,明天见。而她走到门口,还回了,摸着麻花辫,说,富哥哥......
说到一半,却红了脸,不肯说了,玲珑的身子一扭,跑回了屋,给他丢下了一句,明天,明天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可有些事,不能等待,往往一夜之间,山崩海啸,把前尘席卷,片甲不留,静静湮灭。
谁说回头是岸?
回头也没有岸,回头有时候往往看见地狱。
血污,肮脏,铅凝的死灰的一片。
第二天,她没有来找他,他找她去,她门也不开,就是不见。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持之以恒,天天来找她,他要问她个明白。
直至一天,她立在门口,手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那是个装病返城的知青,她冷着脸,孙富,以后,你不要找我了,他不愿意看见。
什么时候,她和他在一起,要问另外一个男人的意见?
呵,女人,有了欢,弃了旧爱?这么快的翻脸?
他想砸那小子一砖,拼个你死我活,玉石俱焚,但他没有,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那花瓣上的瓢虫,仍是历历在眼,但,从此却不再属于他,他如坠冰窟,他踉跄而出,他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一个黑五类的子女,水性扬花,有什么了不起?
从此除了上班,就是找劣质酒买醉。过了一天是一天。
不知世上何年,其实,不过,只是,过了十个月。
街上人流汹涌,人们兴奋莫名,每个人都在为别人的凄惨兴高采烈,犹如过节。
人人崇高,人人是道德家,吐着唾沫利剑,杀人不见血。
他人即地狱。
大家快来看破鞋!喊口号的。
我看这小狐狸精从小长大,一直觉得不是个好东西,果然破鞋。有先见之明的。
这破鞋长的不错啊!悄悄咽口水的。
方小眉,老实交代,野汉子是谁?野孩子那儿去了?不交代就是反党,反革命,反人民的三反大破鞋。搞审判的,深得文革三味,言语深刻,学到骨髓。
方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