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份做了个十足。
杜十娘是一只鬼,而这个男人是一只妖,他时时出其不意的蛊惑。
安眠曲,我迷了,张了嘴,金食银箸,任他一口一口的喂了。
可是李郎回来还债了?
六百年前,杜十娘这样喂过李甲的。在矮几上,在床塌间,水红肚兜,裹了雪肌冰肤,樱唇含了食物,口对口的喂他,莺莺低语,求他,李郎,李郎,吃一点哦,只一点哦,很好吃的......
实是把整个人都喂给他,成了他的食物,喂爱情长大。
可最终不但长不大,反而斩草除根,尽数拔了。
难道这齐天乐是真的爱孙宝儿吗?只有在爱的时候,人才把自认为好的吃食喂入所爱的腹。不管被爱者觉得这是鹤顶红还是珍馐佳肴,皆要借了爱的借口喂了他的!
正自恍惚,突然有人大咳,那咳的人脸色红涨,显是故意的,看不过齐天乐和宝儿太过亲密,于是买了胭脂画红妆,借了咳嗽弄风凉,告诉我们二人,此地还有别人的。
是白原,他咳完,鼓腮弄帮,咬牙切齿,深仇大恨的嚼着嘴里的肉——其实不必,那肉很烂,很嫩。不需要这样死而不安,供他牙齿施展酷刑。
齐天乐却是不理,靠的更近,鼻息吹我脖颈,酥痒痒,软绵绵,醉熏熏,不管不顾的,宝儿,宝儿,好吃么?
我怎么晓得?他摄了我魂魄,那食物早不知漂泊至皮囊的那一个九曲十八弯,不在胸腔里了。
讽刺,讽刺啊!
什么讽刺?我突然吓了一跳,是那白原提高了嗓子,大呼小叫,一下把三个人都震了,齐齐的看向他,看他可有什么话说。
他却举着一块肉,直递我眼前,孙小姐,你说讲究清规戒律的和尚弄出这样刁钻古怪的菜肴,是不是很讽刺啊?
原来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嫌齐天乐唱了独角戏,没他的份额。
我含笑看他,不可冷落他的,男人不吃专一的那一套,他们喜欢猎逐。是啊,真真的春秋法,看看这贪嘴和尚,想那法海老儿也好不到那儿去,他把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也不过是看不得人家风流快活,打着正义的幌子,嫉妒罢了。
这个故事六百年前街头巷尾人人晓得,杜十娘也曾听过。
齐天乐伸手过来,把我的手紧紧握住,宝儿,宝儿,你说的好!说不住那寺里的和尚还有偷女人密法,只是外人不晓得罢了。
那是,那是,白原不甘落后,只怕少说一句,孙宝儿就把他给忘了,肯定属于和尚密技一类,我们应该研究研究的......
陈编鼓掌笑了,好想法,写进剧本里得了,把这份创意,分派给里面道士这个角色,剥掉他们假仁假意的画皮,也暗合了电影名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尽皆笑,觉得真是再适合不过。
身后却传来人声,苍老凄凉,不高却如醒堂木,刺耳有力:阿弥托佛,着上袈裟事更多,各位施主不要羞辱出家人了。
正文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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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的声音,我们四人都不由向后转头看去,找那说话人了。
只见一个老头,着了僧衣,灰头灰脸,木头木脑,满脸梵文一样的褶子,双眼却精光暴射,比皮肤年轻几十岁似的,胸前挂着个篮子,里面放了几块彩色的面,宽衣大袖,破破烂烂,把人矮矮罩在地上,倒似一座矮庙,多年无香无火,十分落魄。
女施主要面人么?他直视着我,目光灼灼,贫僧捏的面人不但像,还可捏出前世来生,未来现实。
噫,原来是个荤和尚,做生意,搞买卖,怪不得眼睛那么亮,原是金银熏的。
哈,真的么?齐天乐看着他,不相信。他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他要取个乐子,供孙宝儿开心一笑。不用什么前世来生,那太玄了,请高人给我捏一个,我想看看我近期会做什么。
这位施主,我的面人价格不菲,你能付的起钱么?
呵,这话问的傻了,看看齐天乐的衣着,一个小小面人,他怎么会付不起呢?估计他脱一只袜子,都够把他的面人全数买了。
我们三人皆都哑然失笑。
齐天乐却绷着嘴角,不肯泄了神色。他要取笑这和尚,还故做虔诚模样,大师请捏,捏完只要好,钱不成问题的。
只见那和尚木手木脚的取了面,藏在袖里,也不看,袖风蠕动,袖里乾坤,也不知怎么秘密操作。
哦,这是扬州一绝,今天可看到了。那陈编拍着手说。
果然不一会儿,他粗笨的掌里拿出个面人来。呀,不,是两个,小手小脚,栩栩如生,如缩微人生,却是真真实实。只见一个青衣长袖,风流倜傥,另一个是一副人体骨骼。二者奇特的撕缠,不休不止,演着一个汉字,那便是恨了。
任谁一看其中之一就是齐天乐,因五官外貌太过神似,另一个却是一只骷髅鬼,白生生,赤裸裸,五指白骨五柄玉刀般刺进齐天乐的怀里,鲜血淋漓,生生的在掏,在取,在寻,目的昭彰,索命来的。
天,他是谁?他来干什么?难道他要告诉这三人孙宝儿是一只鬼,他们在与鬼同席?
那三个人也看呆了,齐天乐先鼓开了掌,心悦诚服,早听说扬洲一绝是捏面人了,想不到真的遇到了。大师真高人也,算的真准,我正打算拍一部这样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