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妙心庵,一片静穆,院外的松树挺拔高大,树荫浓密,一到傍晚更是冷冽无比。林小糊在这里住很久了,高龄的她很习惯这里的安静禅定。静缘师父更是一心向佛,静心修行。小糊看着她能这样安静下来,不问世事,口吐莲花。这样也总算了却了小糊的一桩多年的心事。
活了八十几年的小糊,总算是明白了:也许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不是一定要有多繁华富贵或者有多高的社会地位,而是身心的平衡,懂得岁月中的静好。如果一个女人具备了扬在脸上的自信和善良,她们心里是安静的,脸上是温柔的。眉眼之间都藏着淡定随喜,整个人都充满自信阳光的。
夜深了,小糊在自己睡的禅房里,她准备整理一下,几日后动身回紫苏园里一趟。她打开自己的箱箧,在底处突然摸到两方丝绸的手帕,她拿出来,仔细一看,淡紫色的,一方上面绣画着自己年轻时的画像,一方绣着玉生烟美丽的画像,栩栩如生的,鲜活的好像漂亮的可人儿要从绣画里走出来了。
记忆一下子把她拉到几十年前的往事里,胡一风和她,还有玉生烟三个人最后的一次聚会上。
那日在琉璃坊里,这里热闹非凡,虽说只有三个人,但胡一风这个男人闹得慌,很有节日的气氛。
“小糊!对于蜂蜜你很在行,但对于果酒你就不一定内行了。比如说家常的米酒可能很常见,但你喝过用青梅、桂花、茉莉花酿制的米酒吗?”胡一风调皮地打趣着一向很安静温婉的小糊!
“而且这些米酒,全部是鲜花、鲜果酿造的客家米酒。我今日来考考你们,玉生烟,你知道客家米酒吗?”胡一风像变魔术地从他身后拿出一小缸酒来。他边又回地高声地问着隔房正在专心绘画牡丹花的玉生烟。
“客家米酒嘛,我也略懂一二的,它与一般米酒的不同之处在于多了一个“炙烤”的过程——酒酵之后要装进瓮中,埋入燃有暗火的火堆中“炙”上数个小时。”玉生烟很内行柔声地回答到。
“对,看来玉生烟也是个酒中仙,你说的对,这样处理,可以祛除酒中的湿气,还让酒更加醇厚绵香。用桂花、青梅、茉莉花、鲜酿的米酒,都是酸酸甜甜的口味,很是讨女孩子喜欢,其中鲜酿、桂花的偏甜,青梅、茉莉花的偏酸。所以我今日带来一瓶,就是为了赠与两大美才女品一品的。”
“哦!果酒我也听说过,酒精度数都不高,桂花、青梅、茉莉花的酒精度均为六度,鲜酿的只有三度。据说平日喝上一口,可以舒经活血,暖胃养气。倒是养生养身的。”小糊也随口微笑地答着。
胡一风突然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糊和玉生烟,觉得他就像在做烟火一样的一场梦的。
小糊的模样,永远都是一袭素衣、眉目清秀、温婉可人的模样;一如她的名字,文静、秀美。胡一风突然觉得他对小糊的感情的默默在心的感情,甚至不能用爱来形容,或许更像是一种年少时的初恋,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他觉得她太青涩单纯。他怕吓坏了她的。
他走到窗边,抬头一看,在静谧柔和的月光笼罩下,在最美的年华里,他庆幸遇到她。
或许如果他们早一点相识更好的,或许他们就是这样令人艳羡的情形的:一个小小的英雄、一个小小的美人,年少时大家的爱恋,单纯、透明、干净,不掺杂一丝的杂质。没有江湖、没有功名、没有地位、没有家世、没有富贵。但只是,喜欢而已……
“小糊的神韵很美,你就这样看着书,不要动,我帮你画一幅佳人画。以后作为纪念,也挺好!我自己本来也有让画师帮我绘画过一幅长卷的,放在我卧室里,挺好看的。”
画好牡丹花的玉生烟走了出来,又坐下来,她高兴提议到。
“说的太好!玉生烟,你这提议很好!妙极了,多描几幅……”胡一风喜笑颜开地说着,自己跑进去画室里,拿来工具,他挑了几幅白丝绸。他拿给玉生烟,玉生烟借过来,开始认真地画起来。
不一顿饭的功夫,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画就好了!真是妙笔生花!太像了。
“这幅给我吧!看在我给两位姑娘献酒的份上,可以吗?”胡一风拿着这幅佳人画,看着画像里如真人一样的小糊,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把你乐的,我再多描几幅就是了,把那边那些紫色的小方帕拿来,我再描几幅,有我,也有小糊的……”三个人七嘴八舌,整个琉璃坊热闹极了。
可是岁月匆匆、时光荏苒,那些年轻时的温暖和友谊,终究在过往的现实面前无力地消散了,不留下一丝痕!白苍苍的林小糊已经几十年没再遇见过胡一风,只记得那次胡一风带走她的画像像如获珍宝地离开了。不知他现在怎么了!他还在人世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