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的冬天说来就来了,夹杂着一阵一阵的冷风细雨,一整天,天灰蒙蒙的,望去都是一样的灰色,好像蒙着纱,一点都不明朗,加上海边的风势大,防护林里传来的风声有点像饥饿的野兽,这里的气温顿时很低。
静寂的梅园里,这么冷的天里,穿着厚厚冬衣的蝶飞儿突然想起自己的家,那是个很幸福的家。她最喜欢吃娘亲和祖母做的饭菜。祖母总是语重心长地说:“在我们老百姓自己的家里,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或多或少的苦痛和喜悦,每个人都会把苦涩藏在心里,把幸福变成食物,呈现在自己家里四季的餐桌上。餐桌的温度就是家的温度。”
葭而娘亲每次都会接着祖母的话茬说:“正因此,热气腾腾的餐桌,一家人团圆,笑语满堂,推杯换盏,才会成为我们蝴蝶别苑人最简单也最踏实的幸福。男女爱情始于餐桌,生活也始于餐桌,每个人的人生的第一次生日,第一场约会,第一份许久不忘的感情都始于餐桌。所以一家人好好经营自家的餐桌是很重要。”
想到这,蝶飞儿心里可想家人的。她想起明日胡天行要把暂时失忆的宛宛带回来。胡天行已经写信把宛宛失忆的情况具体讲了。他也带她看过最好的中医,说是以后能慢慢恢复的。胡天行人很细心,在信里反复交代小蝶老师别太担心。这次蝶飞儿好像能感受胡天行无形之中的默默关心体贴,她心里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感激,这样的感觉和对楚云天完全不一样。
“叮当”门一声响,梅幼薇气冲冲地推门而入:“小蝶!你到底和楚云天什么关系,我怎么老觉得楚云天处处都在关心维护你……”
蝶飞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柔声急切问到:“小姐,此话怎讲?”对于梅幼薇的平白无故的质问,她不恼火也不生气。
“小蝶,你还装作若无其事,不是你让楚云天来向我求情吗?不然他怎么特地来艺馆找我,让我别太逼你还打碎的古董债,还说他要帮你还,还让我别再找你找茬了,他竟然那么护着你,还把我训了一顿说,让我别仗着大小姐的娇脾气为难你,说你是个内涵很好的大家闺秀。”梅幼薇大声地吆喝着。
“我没有和楚公子说过这件事,再说我最近也没见着他的……小姐,可能你误会了……”蝶飞儿低声细语着,她不想吵着隔壁正在睡觉的安儿。
“少来这一套,反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打破了我的古董,你就得赔偿,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要还我,还说我就是吃软不吃硬,楚云天他护着你,我就是不让他替你还,他就是给我一座城也不行,我要的是小蝶你亲自还,这样我才答应,真是太气人了,这楚云天,亏我还对他另眼相待,白方彦和胡天行……我都懒得理他们的……哼哼……”
蝶飞儿第一次看梅幼薇为了一个男人打破醋坛子了,想不到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和情商都清零了,平时看她那么聪明伶俐,今日见她一冲动,乱教训一顿,往日贵小姐的的文雅气势都没了……”
“不信,你去问问楚云天,哦!我倒忘了,你最好离楚云天远点……不和你说了,反正以后你离他远点,你这个没家教的家伙,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育你的,难道我对你还不够体谅吗?楚云天越护着你,我就越不会放过你,真是气坏了本小姐,有你好果子吃的,信不信我一脚踢飞你,你好好努力拽钱还我的债吧!臭丫头,也不知道我大哥是信了你哪门子邪的,面试了那么多文人书生,偏偏对你这个闷葫芦这么满意,听刘毕讲,连胡天行和白方彦对你也和和气气的,我还不信,我这堂堂的梅园大小姐就输给你这么没有父母教育的小家教……”
梅幼薇气冲冲乱骂一通,眉毛胡子一把抓她狠狠地扔下一大堆气话,就摔门走了!留下蝶飞儿傻傻分不清楚状况,她眼睛一热,心里难受极了,但她马上擦干眼睛,抬起头来,她从小就是这样让自己的眼泪掉不下来,她冰冷的心马上有一股暖流,想起最爱自己的爹娘和祖母,不争气的泪珠终于从她清丽的脸颊侧边滚落下来,外面风刮得更大了,雨也下的更猛了,这是这一季冬天最冷的一天……晚上她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但还是很冷,她早早换好绯红的纱裙,她想到今日能看到的姐妹平安地回来,她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昨日的梅幼薇对她的大雷霆的所有不快和心酸一扫而空,也许她已经从她的身世和家族的变故中已经大彻大悟到: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活到一百岁的都很短;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这一次还是不可逆的,不管每个人在童年、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经历了什么,哪怕再回,再棘手,再疯狂,再华丽,再曲折,再绚烂,再愚笨,再憋屈,再夺目,再完美,再萎缩,再卑微,再强夯,再构造,都不可能重新来过。所以,一定要负责任地过好现实生活的每一天!偶尔也一定要有难得糊涂的小诗意。有时自己也要当一只活波自我满足的独立专行的小猪,愚聪冷暖自知!也不错……”
她自己安慰自己,但她并不怪梅幼薇的,只怪自己太不小心,把别人的宝贝打碎了。
蝶飞儿一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地等着胡天行和宛宛的一道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