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听完眼神微微闪动,随即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钱灵儿,眼中似有不舍之意。
待过了片刻,他望向堂外幽幽叹息而出:“你既有此请,为师亦当赐之。老夫不能教你、护你一生,此后你需切记铭记,君子所为凡事问心无愧,大义小节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俯仰当无愧于地,无愧于天,为师便为你取字‘问天’吧。”
洛羽默念道:“问天!洛问天。”
他顿时欣喜的抬起脸庞,望着正独自出神的夫子。
过了片刻夫子忽然回过神来,见他正傻笑着望着自己,瞬间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呵斥道:“傻站着作甚?还不出赶考?”
洛羽顿时剑眉一挑,心中一怵,本能的应了一声。他看了看夫子,又望了望身旁依依不舍的钱灵儿,便默默回屋,收拾行装。
……
桃花村,村口处。
“问天……”
钱灵儿说完,皱了皱眉头,心中一阵烦躁‘爷爷这取的什么字嘛,叫着别提多拗口……’
而此时的洛羽则撑着油纸伞,见钱灵儿秀眉轻皱便会心一笑,随性道:“还是叫小羽吧,小羽叫着亲切。”
说完他便望向远处青丘镇的方向,钱灵儿听得洛羽之言却是甜甜一笑,点头应是道:“那你路上需小心,雨季路滑,我……和爷爷等你回来。”
说完,钱灵儿偷偷望了眼正‘认真’望向远方的洛羽,见他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心中庆幸,但又有一丝失落。
雨幕淅淅,油纸伞下一片寂静。
两人沉默许久。
似是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洛羽岔开话题道:“额,这个,对了!为何灵儿姐不祝我得中秀才?”
洛羽回头佯装一脸坦然的望着钱灵儿,可钱灵儿见了却是自信一笑,这一笑还真是如那出水芙蓉般美艳不可方物,只扰的洛羽心神一阵悸动!‘妖孽哦,这才十几岁的丫头就这样了,这以后还得了?’
而就在洛羽心中腹诽之时,钱灵儿却是自信地笑道:“区区一秀才,陶师兄都能中得,你怎中不得。”
似是被钱灵儿话语中的那份自信所感染,洛羽顿感心中一阵豪迈之情上涌,随即撩开长,故作洒脱道:“区区秀才自然不在话下,好了我走了……你且照顾好老师,他……他苍老了许多。”
说完洛羽转身向着雨幕中缓缓行去,挥手告别。
望着洛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幕里,钱灵儿微笑道:“爷爷本来就老嘛,要不怎么是爷爷,还成人了呢,白痴~”
眺望片刻,钱灵儿缓缓转身向着桃花村内而去。
……
此去青丘镇,虽说道路泥泞不堪,但桃花村与青丘镇只相隔三十里,半日还是能到的。只是乡试人数众多,又需三场,颇耗费时日。
夫子曾言:‘七日必有定论’,果不出老师所料……
第九日后,洛羽望着府衙外的‘公示榜’。
此刻那玄色木质公示榜上,正张贴着一份鲜红色的告示。而左侧第一位,便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见此,洛羽心中大定。
神赐大6以左为尊,座次、书写等等皆是如此,而自己的名字在红榜左一,自然是第一毋庸置疑,再加上竹牌一侧注有名次是断然无误。
可虽说乡试自己拿了第一得了秀才之名,可他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是烦闷不堪‘也不知何故?心神不宁!此间事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思虑再三仍旧毫无头绪,反倒心中越焦虑不安。洛羽不再多想,连忙赶往府衙,领了秀才身份,便匆匆出城向桃花村赶去。
……
午后申时,洛羽站在桃花村口,一手扶着村口的老槐树一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望着村内道:“总算回来了,一别九日,仿佛离别数载一般。如今到了村口,却为何心中更是心神不宁?哎,也许是近日太过疲劳所致。不管了,先整理仪容,免得叫老师见着生气。”
待准备停当,弹去一路风尘,他便稳步向村里走去。
将近荷塘小筑,洛羽迫不及待大喊道:“老师,灵儿姐,我回来了!小羽幸不辱……”
当他正要推开院门时,荷塘外却传来刘婶的疑问惊呼声:“小羽,你怎得才回来?”
洛羽眉头微皱寻声一看,疑惑的望着刘婶正抱着一盆衣物,显然是准备到这荷塘边洗涤一番。见此他也不想多耽搁,便索性直接询问道:“怎么了刘婶,我家中人呢?”
望了望略带伤感的刘婶,又看向院中,见这大白天的竟然屋门紧闭,而地上则有零星散落的黄纸!
洛羽脑中顿时轰鸣:“这……!”
见洛羽愣住,刘婶不舍道:“你这孩子,钱老夫子已经去世多日了,此刻灵儿还在桃花林守着呢。你……”
“嘭!”
行囊落地声想起,不过片刻,洛羽忽然惊醒,一脸悲凄的向着后山狂奔而去!“老师……!”
望着消失在后山的身影,刘婶一声叹息:“这季节……”
……
都说初春是个万物生机勃的季节,但许多人却不知,这也是老人最容易离去的季节,万物相生相克,生死轮回又如之奈何?只得感叹在这天地法则面前,就算人类亦是如此微末渺小。
而此时,后山桃花林中,钱灵儿正身披素白麻衣,头插白花,跪坐于夫子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