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滴落在玉雕之上,又缓缓滑落至书案上。
良久,方低声唤人进屋洒扫。
……
闲云阁中。
满室花团锦簇,云鬓香绕。
福安堂的事,早有管事给宋老夫人回话,来龙去脉也都透露得一干二净。
宋令枝抿唇,双眉紧拢在一处,佯装恼怒搂着宋老夫人道。
“管事怎么这么多话,我还想着亲自和祖母说呢。”
宋令枝满脸写着“求夸”二字,“祖母你不知道,那堂主以为我说去岁棉花暴涨是真的,还说那冬衣是他自掏腰包垫的,真是不要脸。”
宋令枝低声骂道,“我瞧他说的,倒像是想借此事让我们府上多多送银子去,果真是贪得无厌之人,还好今日我去了,不然都不知道他还想做出怎样的伤天害理之事。”
宋老夫人怒而瞪宋令枝一眼:“你还敢说,祖母听说你就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差点被你吓出好歹。你一个姑娘家,倘若他真的和你动手,你又当如何?”
宋令枝轻声:“福安堂有我们的嬷嬷在,且我们家的车夫也在外面。”
那车夫是宋瀚远精挑细选的,虽然其貌不扬,可若真动起手来,怕是能一脚踢翻那堂主。
宋老夫人摇摇头:“还是莽撞了些,祖母先前不让你和他们撕破脸,一来是那些孩子还不知如何安置,二来也怕他身后站的是官府的人。”
官府之事错综复杂,宋老夫人有心护着宋令枝,不让她扯入这些是非。
“你如今在江南,祖母还能护住你,自然要护住,可若是日后到了宫中……”
宋老夫人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你这样的性子,倘若圣上真有了三千佳丽。”
宋老夫人轻轻叹口气,扶着宋令枝的肩道,“你若是有个孩子傍身,倒还好些。”
宋令枝一惊,拥着祖母道:“祖母——”
宋老夫人扶着她笑道:“害羞什么。”
她低声凑到宋令枝耳边低语,“先前苏老爷子给的那求子的方子,祖母还留着呢。”
金吾卫此番在福安堂前露面,沈砚的行踪怕是藏不住,许在江南留的日子也不长了。
()宋老夫人不舍凝望着宋令枝:“过两日我将那方子交给白芷,让她盯着你点,那药虽苦口,你也不能偷懒,这事可不能胡来。”
宋令枝耳尖泛红。
她今日才从福安堂过来,亲眼见到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有的是母亲难产,生下孩子后撒手人寰,父亲又置之不理,随意将小孩丢掉。
有的是有先天疾病。
宋令枝忽然又想起上回去山上寻苏老爷子,遇到的猎户娘子也是难产大出血。
宋令枝满心担忧:“倘若我也如那猎户娘子一样,大出血……”
宋老夫人眼疾手快捂住宋令枝的双唇:“休要胡说,大过节的,谁让你乱说话的。我们枝枝这般好,阎王才不忍心收了去。且宫中还有太医在,定会平安无事的。”
寻常人家无子,尚且还会被人诟病,何况是帝王家。
这话宋老夫人自然不曾对宋令枝道,只温声安慰着人。
又好声命人送宋令枝回临月阁。
……
福安堂的事连着闹了两三日,终于渐渐平息。堂主伙同几位管事昧下的银两也都在各自府上的私库中翻出。
福安堂内,宋令枝先行去了后院照看孩童,花厅处只剩下沈砚和岳栩二人。
账册平铺在案上,沈砚目光淡漠,指骨分明的手指轻敲在案沿上。
敲两下,停两下。
账册并未翻开,沈砚缓缓抬眸,朝岳栩望去:“你有话说?”
岳栩不敢隐瞒,垂首毕恭毕敬道:“主子,属下不敢邀功,这回的事,多亏了先前宋姑娘救下的孩子帮忙。”
沈砚脸上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
岳栩短短两日就搜出福安堂堂主及管事所有的账册和私银,连那堂主养的外室都知道是藏身在乡下老家。
便是料事如神,也不可能这般迅捷。
沈砚喉咙溢出一声笑:“倒是个机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