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贺鸣离京,别的不曾多带,却是带走了那盏掐丝珐琅海棠灯笼。
沈砚一双黑眸幽深沉寂,如同危险逼近。
宋令枝红唇抿紧,摇头如拨浪鼓:“不、不要了。”
花灯不要,灯笼也不要了。
沈砚眼眸低低,明知故问:“怎么了,刚才不还说想要吗?”
指腹落在宋令枝腰间某处,稍稍用力。
宋令枝眼睛眨得飞快,细腰一软,直直跌落在沈砚掌心。
再也站不稳。
眼中蕴着薄薄的水雾,宋令枝害羞带怯:“你、松手。”
夜色朦胧,无人瞧见阴影处的二人,宋令枝双颊绯红,只觉指尖滚烫。
倏尔,视线之内忽然闯出一道瘦弱的身影,沈砚眼疾手快,抱着宋令枝往后退开半步。
却是先前偷了钱公子钱袋的小孩。
小孩浑身干巴
巴(),大冷的天(),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薄袄子,冻得牙关打颤。
“夫夫夫人,钱袋……”
他以为宋令枝同钱公子相识,想托她转交。
秋雁挡在宋令枝身前,好笑:“你这孩子真是胆大,就不怕钱家的人把你抓去报官。”
小孩冷得发抖,只一个劲道歉。
宋令枝上下打量他几眼,倏然目光落在他衣袍某处:“你是……福安堂的?”
小孩眼睛抬起,眼中惶恐不安,磕磕绊绊道:“不不不是……”
手指揪着袍角福安堂三字,小孩故技重施,又想着溜之大吉。
无奈岳栩轻而易举将人拦住。
小孩差点哭出声:“夫人行行好,我只是、只是太饿了……”
宋令枝凝眉。
无家可归的孩子,大多会养在福安堂中,宋老夫人心善,也常命人往福安堂送银子。
小孩泪如雨下,吃下一碗热腾腾的云吞后,方敢和宋令枝说。
福安堂明着做善事,背地里却教唆他们出来乞讨偷窃。若是偷不到好东西,回去了还得受罚。
袖子挽起,小孩手臂上伤痕累累,泣不成声。
小孩显然是怕被扭送官府,连连磕头:“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宋令枝忙命白芷将人扶起。
家中的铺子如今也有宋令枝管着,她心中清楚,宋老夫人每年往福安堂送去的银子不止万两。
“不过百来个孩童,且做善事的也不止我们家,他们怎么敢这般阳奉阴违……”
宋令枝皱眉,“倒还不如我自己添上银子,另设一所福安堂。”
沈砚侧目瞥视。
宋令枝狐疑:“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说错了?”
沈砚淡声:“若真设立,你想如何掌管?”
宋令枝沉吟:“天下弃婴多如鸿毛,若是真想留下他们,定要先寻上几个好的郎中。”
不光弃婴,流离失所的孩童,身上的伤肯定不少。
宋令枝沉吟,宋家不缺钱,可怕就怕在底下人也阳奉阴违。
她轻声,又从郎中说到膳食。开设福安堂不是易事,宋令枝凝眉嘟囔,掐指算着衣食住行的账目。
蓦地,却见沈砚直直望自己。
宋令枝不明所以:“你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有哪里说错了?”
沈砚淡淡:“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出自《淮南子。说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