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压下心底的苦涩,强颜欢笑:“姑娘,今夜是乞巧,奴婢陪姑娘出门走走罢。”
她垂首,轻轻凑到宋令枝耳边,“奴婢和白芷姐姐约好了,在兰香坊碰头,红玉也说要同我们一起出去顽呢。”
宋令枝一手抚额,闻言唇角露出浅浅笑意:“白芷近来可好?”
秋雁轻笑:“好着呢,白芷姐姐聪明,账本一学就会。如今兰香坊大半的生意,都是白芷姐姐在照看。昨日她还教了红玉挽发,到底是小孩,高兴了半日,夜里睡觉都不肯拆发卸钗。”
宋令枝眼中湿润:“那就好。”
至少,她从沈砚手中保住了白芷,没让她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秋雁兴致盎然:“姑娘今夜见到白芷姐姐就知道了,她日日都念着姑娘呢,前儿还同奴婢说……”
宋令枝笑笑:“我不去了,你们自去顽便可,今日放你半日假。”
秋雁诧异:“那怎么行?自从白芷姐姐走后,姑娘都好些天没出过门,就连院子也懒得去,整日闷在屋里,便是人没事,也要闷坏的。”
她屈膝半跪在宋令枝身边,轻声细语挽着宋令枝的手臂,“姑娘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好吗?姑娘,姑娘……”
“姑娘。”缂丝屏风后忽然晃过一道身影,侍女屈膝福身,“该喝药了。”
白芷走后,宋令枝并未再挑侍女留在身边,能贴身伺候的,也只有秋雁一人。
秋雁从侍女手中接过漆木茶盘:“姑娘这儿有我伺候就成,你先下去罢。”
侍女福身,又笑道:“还有一事,殿下刚打发人,送来好些衣衫珠翠,让姑娘挑喜欢的留下,还说夜里要同姑娘一起出门游街呢。”
宋令枝唇角的笑意霎时荡然无存。
须臾,又习以为常一般,“让他们进来罢。”
一众侍女手持漆木茶盘,鱼贯而入。锦衣华服,珠宝玉钏,琳琅满目,数不甚数。
宋令枝漫不经心瞥去,随手挑了几件留下。
秋雁眼中迟疑:“姑娘……”
宋令枝挽起唇角,不以为然:“梳妆罢,今夜你不必陪我,寻她们一起好好玩
()才是正经。”
秋雁撇撇嘴:“那怎么行,若是白芷姐姐知道了,定是要骂我的。”
宋令枝笑笑:“就说是我说的,她哪敢说你什么?”
天色渐黑,已是掌灯时分,园中各处点灯。
秋雁终不曾自己上街,只一心一意陪在宋令枝身边。
廊檐下侍女手持戳灯,因着今夜是乞巧,满园彩带飘飘。
梳妆毕,沈砚迟迟未归,秋雁仰头张望,打发人问了好几回,都不见沈砚的身影。
秋雁气得团团转,满脸愤懑:“早知如此,还不如奴婢陪姑娘去呢。这都什么时辰了,殿下还没回。”
她转而望向宋令枝,秋雁狐疑,“姑娘,您怎的一点都不急?”
宋令枝挽唇:“这有什么好急的?”
她和沈砚又不是什么有情人,过不过乞巧也无甚关系。
秋雁闻言噤声,眉眼低垂,心中仍是不甘,为宋令枝抱不平:“可姑娘就这样干等吗?”
她起身掩上窗子,心疼道,“夜里风大,姑娘别再这站着了,小心吹着风。”
宋令枝闻言摇头:“无事,总关着未免也闷了些。”
夜色沉沉,如雾夜色笼罩着园子。云影横窗,白日园中的花团锦簇,此时都无声无息。
万籁俱寂。
坐更的婆子倚在廊檐下昏昏欲睡,秋雁手里捏着美人捶,轻轻为宋令枝捶着腿。
她一手抵着脑袋,昏昏欲睡,手中的美人捶落在地上也不知。
宋令枝披上袍衫,起身往外走去。
更深露重,空中隐约传来钟楼的鼓声。
亥时一刻,沈砚未归。
子时三刻,沈砚未归。
卯时一刻,沈砚未归。
宋令枝等了沈砚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