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女人走进步,老人就带着几分失望对楚海说道:“抱歉啊,把你当成我那个在外地赚大钱的儿子了。”
说完,又对女人吼道:“败家子,连你哥都认不出来吗?赶紧死去算了!”
“嗯。”女人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墙角的位置,然后女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又抬头跟老人说道:
“爸,该吃药了。”
结果,不听这句话还好,听完这句话,老人都快要蹦起来了,大声喊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我没病,用不着吃药!”
转身他又跟楚海说道:“你看这个小狼崽子,我平时待她不薄啊,这时刻都想害我,还在我饭里面下药,她就想害死我!报警,快点报警把她给我抓起来,关上十年二十年的,最好到死都别给我放出来。”
楚海:“……”
看着这个场景,楚海脑海里面浮现出兔子医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没事去想为什么我的态度如此恶劣,不知道真相的你连怀疑的资格都没有。
确实啊。楚海自嘲地说了自己一句,不知道真相的自己连怀疑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说得是再对也不过了。
楚海没再管这两人,无论是跳着脚骂人的老爷子,还是苦口婆心地劝着父亲的女儿。他径直来到十二号床铺前面,看着那个坐在床上,冷眼看着眼前所生的一切的少女。
少女左手抱着一本书,而右手拿着一只羽毛笔,不停地在书上书写着什么。
似乎感到楚海的到来,她抬起头来问道:“我问你,人类真得有存在的价值吗?”
没等楚海回答,少女就径直说道:
“我所能看到的不只是这个医院里面,还有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世界,我所看到的是整个人类的存在。看过这么多,记过这么多,我才会想到这句话……我还是这个问题,人类真得有存在的价值吗?”
还是没等楚海回答,少女就继续说道:
“就拿眼前这个老人为例,他是什么病并不重要,重要地是这些事情。上次一个男的过来看他,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逢人就说:‘看我儿子多孝顺啊,特意过来看我’,然而事实上老人住院的一年多以来,他儿子就来过二次,第一次是老人住院的当天,第二次是老人从医院退出去火化的日子。这段时间里面照顾老人的一直是他的女儿,就算这样,还是被老人天天责骂。”
又抬头看了一眼在另一边上演着这场闹剧的父女,少女低下头继续说道:
“我尝试过探索最根本的原因,却只得出一个可笑的结论:受宠的孩子只要偶尔过来一下,买点东西,就是所谓的孝顺。因为父母并不忍心让他们跑来跑去,而受宠的那些人也因为长期受到偏爱庇护,所以很容易接受这种事情。至于不受宠的孩子,就算做得再多也不落好,但他们还是在努力地做,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可怕地不是这样的事情生过,而是这种事情在人类的社会性普遍存在。我问你,这样的人类,有存在的价值吗?”
“还有,我还看到过,一个顶多二十岁的女孩,来医院里面做流产,手术刚一结束,她就强忍着疼痛跟医生说道:‘我男朋友在外面,麻烦您跟他说一声,我做完手术了,让他别担心。’。然而此时门外早已空无一人。知道真相的女孩咬着嘴唇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却不知道,在医生的托盘中,无知的幽灵正看着破碎的尸体无声哭泣着,倾尽一切诅咒着本该成为自己父母的人。”
“我不知道,我应该说那个男人只是一条情的野狗,还是应该说这对年轻的男女,一点也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而据我所知,一半以上的男朋友在术后都不在手术室门口,而这个世界一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诞生的生命的数量多到惊人。”
“我一开始选择来到这个医院,只是因为看到一件事,就能让我想上很长地一段时间。但是看多了,听多了,我就现,这医院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尽世间的人情冷暖,更是浓缩着众生的疾苦。这里是离生命最近的地方,亦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世间最苦,悲欢离合,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我是一个恶魔,从魔界来到人间,却只能惊讶地现,这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恶魔,甚至比我还要强大。”
“我的话说完了,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这个世界,这些人类真得有存在的价值吗?有人跟我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已经是一个局内人,所以我想问你,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说话的同时,少女的外貌开始变化,然而并不是变成恶魔的样子,也不是变得魔气滔天,反而是变得十分衰弱,样子也在不断变老,一圈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绷带开始一圈一圈地将她缠绕住。
少女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变化,一直盯着楚海,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楚海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她只是想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在她这个血统纯正的恶魔完全陨落之前,把自己的疑问全部说出来。
看着眼前的少女,楚海的脑海中浮现出在第一层教堂里面所看到的那句话:
错误的人并没有犯错,却在角落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