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我走进了父亲的那幢房子。我告诉仆人别去惊动我的家人,然后我走进了书房,等他们起床。
六年的时间恍然如梦,留下的只有一条洗刷不掉的痕迹,而我当年离开家,前往英格尔斯塔德的时候,就是站在这儿最后一次拥抱了父亲。我可敬可爱的父亲啊!对我来说,他永远都是这样。我久久凝视着壁炉架上方母亲的肖像,这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愿而画成的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作品。在画中,卡罗琳娜·博福特,我的母亲,跪在她父亲的灵柩旁边,悲痛欲绝。她虽然衣着朴素,脸色苍白,但却自有种高贵美丽的气质,并不让人觉得可怜。而这幅画的下方,就是威廉的一幅小肖像。我一看,就不禁泪流满面。
正当我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欧内斯特走了进来。他已经听说我回来了,所以赶紧跑来欢迎我。
他见到我的时候,悲喜交集:"欢迎你,亲爱的维克多。"他说,"咳,要是你早回来三个月该多好啊,那时候我们全家都是喜气洋洋,欢聚一堂。可是现在,你却要承担一份无法排解的悲伤。我希望,你的到来可以让父亲振作起来。因为这次不幸,几乎让他有点一蹶不振了。但愿你的安慰之辞也能让可怜的伊丽莎白放弃她无端的、残忍的自责。可怜的威廉,他是我们全家的心肝宝贝,也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啊!"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从欧内斯特的眼里落下来。我浑身难受极了,简直就像快要死了一样。以前,我只是想象了一番家里凄凉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幕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场的灾难,丝毫也没有减轻其痛苦的程度。我试着让欧内斯特平静下来,并且更详细地向他询问了父亲和伊丽莎白的情况。
"她最需要你的安慰了,"欧内斯特说道,"她总是在责怪自己,认为弟弟的死都是她引起的,而这让她痛苦不堪,但是既然凶手现在已经找到了&he11ip;&he11ip;"
"凶手找到了!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呢?谁有本事抓住他?这不可能,除非那个人可以快如风,要不就是能用稻草截断山泉。我看见他了,昨天晚上他还逍遥在外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弟弟吃惊地说,"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的悲哀却更深了。刚开始,没有人愿意相信,甚至到现在,虽然证据确凿,但伊丽莎白还是不相信。说实话,谁会相信贾斯汀·莫里兹--她那么温柔和气,又那么喜欢我们一家人--会做出这样可怕的,骇人听闻的罪行呢?"
"贾斯汀·莫里兹!可怜啊,可怜的姑娘,她竟然成了被告?但她是冤枉的,这是众人皆知的,没人会相信的。不是吗,欧内斯特?"
"一开始是没人相信,但是有些情况被查出来,让我们不得不信啊。而她本人的行为又让人疑窦丛生,这就更增加了证据的真实性。我恐怕,这是确凿无疑的了。反正她今天就要受到审判,你到时候就能听到全过程的。"
他说,就在威廉被害的那天早晨,贾斯汀病倒了,而且接连几天都卧床不起;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仆人偶然翻动了她在事当晚穿的衣物,结果在她口袋里面现了母亲的那幅微型肖像。因为当时我们认定那个肖像就是凶手的谋杀动机。于是这个仆人赶紧把这个证据拿给另外一个仆人看,而第二个仆人连和我们家里人说都没说一声,就跑到法官那里去了。根据他们的证词,贾斯汀很快就被捕了。在事实面前,可怜的女孩无法为自己辩解,而且言行都很奇怪,这样就更加证实了大家对她的怀疑。
第七章(4)
这件事听起来真有些邪门,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动摇我的信念。我真诚地告诉欧内斯特:"你们全都错了,我知道谁是凶手。可怜的贾斯汀啊,她是无辜的。"
我们正说着,父亲走了进来。我看到了他的脸上布满愁云,但是他还是强装笑脸来欢迎我。当我们满怀悲哀地互道问候之后,父亲本打算不谈家里的不幸,而说些别的话题,但是欧内斯特在一边大声说:"天啊,爸爸!维克多说他知道谁是杀害了可怜的威廉的凶手。"
"不幸的是,我们也都知道了,"父亲回答说,"说真的,我宁可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也不想现我如此器重的人竟然这样卑鄙无耻,恩将仇报。"
"亲爱的父亲,你搞错了,贾斯汀其实是无辜的。"
"如果她真是无辜的,上帝就决不会定她的罪。她今天就要被公审了。我希望,我真诚地希望,会宣布她无罪。"
这番话让我平静下心。反正我坚信贾斯汀、还有其他所有的人类,都是无辜的,没人会犯下这样的罪行。所以,我并不担心法庭会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定她的罪。而我的那个故事是绝对不能公诸于众的。如此离奇恐怖的故事只能被人看成是疯话。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那个魔鬼的创造者之外,还有谁会相信这件事呢。除非他们能够亲眼见到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和无知卤莽才制造出来的活生生的产物。
很快,伊丽莎白也进屋来了。自从上次和她分别以后,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在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更加动人的地方已不是少女时代的妩媚,而是一种贤淑和清丽。她还像以前一样爽直、活跃,但是眉宇之间流露得更多的是机敏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