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第一排的化学课代表指了指讲台:“班长,讲台上有卷子,老师说下课收。”
“谢了。”黎容收回目光,走到讲台前,随手抽了一张卷子,然后挎着书包,径直来到了空位边。
反正两张桌子都是空的,坐哪儿都无所谓,毕竟他和岑崤连床单都滚过了,也不用分的太清。
黎容没回来之前,班级里私下总讨论他,闲话传的越来越离谱,还有一波深信不疑他已经和父母一起死了。
可黎容一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年轻人接受消息总是更快一点,震惊一阵,就都纷纷低下头做卷子了。
黎容甩下书包,扫了一眼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的高中试卷。
从头看到尾,他忍不住想,原来高中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种简单的玩意上面。
他当初应该跳级的。
“咳……”
治疗带来的虚弱还没完全恢复,光是从家到学校这一段路,就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单薄的校服贴在清瘦的脊背上,被风一吹,凉意好像能透到骨头里。
他把卷子往桌角一推,手臂一横,脑袋一垂,右耳枕了上去。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堂而皇之的趴在课桌上睡觉。
黎容竟然觉得很。
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化作一堆不起眼的灰土渣子,人死即埋,充当生态循环中必不可少的养料。
他没机会再见煤气中毒去世的爹妈,更没机会见某个丧心病狂间歇性兽欲上头的畜生。
他有很多后悔的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做个一条咸鱼,把上辈子没体验过的,通通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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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崤从外面回来,脸色有点沉。
他单手插着兜,衣衫半敞着,脖颈上坠着一条黑色锁骨链。
他一抬眼,先看到的,就是霸占了自己座位安静浅眠的黎容。
黎容的睡姿挺规矩,手臂交叠,手指半蜷,脑袋埋在两个臂弯之间,柔软半长的头沿着耳侧滑下去,闭紧眼睛的时候,眼皮薄的恍惚能看清黛青色的毛细血管,左侧眼尾和太阳穴之间,有颗不深不浅的小痣。
大概因为他最近皮肤苍白的厉害,日光下,那颗痣反倒很有存在感。
岑崤垂下眼,沉默着看了半晌。
黎容弓着背,校服外套滑到了肩头以下,颀长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凸起的颈骨形状精致漂亮,很适合扣在掌心下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