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枝笑了笑,家中吃饭常有,可是能随自己夫君去酒楼吃酒却不常有。
“再试试鱼生吧。”乔鹤枝夹了一片鱼肉,又沾点了料汁,抬起手虚托着筷子递到了方俞嘴边:“我瞧这鱼生片的晶莹剔透,倒是更似蝉翼,味道应当也不差。·”
方俞迟疑了一瞬,还是张嘴接吃下了乔鹤枝夹着的鱼肉,蘸料虽然没有辣椒,但也十分辛辣,味道如同芥末,倒是有点掩盖了鱼肉的鲜美,除此之外还有一碟子蘸料,这一叠是方俞比较心仪的,味道酸辣清,是放了酱汁和橙汁调制的,配上鱼生十分爽口。
最后上来的是四只蒸的红彤彤的螃蟹,一桌四个菜,另再送了两叠小菜和一叠糕点,糕点是本来就送的,小菜是对士籍者的优待。酒楼确实高档,碗碟都是精美的瓷具,但是也少不了一些坑人的气质在里头,碟大菜少。
想要吃饱饭是不指望了,来吃酒尝鲜倒是合适。
试了所有菜后,方俞礼尚往来的给乔鹤枝剥了两只螃蟹,一顿饭下来,味蕾是享受到了,按照方俞平时的食量最多四成饱,不过今天中午的炙羊肉吃的多,而且吃的又晚,这朝出来这顿饭吃的刚刚合适。
他决定下次要是再来先在外面吃两碗面要吃饱了再来吃,不然真的白吃,不过近期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这才点了几个菜就花了一两半去,要是按照他每月从衙门领取的五两银子,还不够下三回馆子。
“你可吃饱了?”
回到马车上,方俞不由得问乔鹤枝。
乔鹤枝点点头:“吃的都比往常多了。”
“不过吃了两个整蟹,肉只动了几筷子,这还比往常吃的多,难怪又瘦又常生病。”方俞道:“回家再让厨房给你煮碗暖汤喝。”
乔鹤枝心中欣喜方俞竟还记得他吃了些什么:“嗯。”
回到宅子天已经暗尽了,方俞吃饱喝足心里便惦记着手头那几本账簿,于是到了家里也便没有送乔鹤枝去小桐院,只负手立在长廊处,待着人去不见了再折身回屋。
乔鹤枝踩着木廊子,冬夜寒风瑟瑟的,却舍不得把步子挪的快些,心里还惦记着身后头的那个人,却又不好意思再回头去瞧,只得慢慢磨蹭着。
“正夫可回来了,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乔鹤枝没等着方俞唤着他,倒是陈氏屋里的钱婆子过来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可是有什么事?”
钱婆子揣着手:“老太太请正夫过去自有老太太的道理,做奴婢的如何全然知道主子心中所想,那可不是吓人了。”
乔鹤枝正欲开口,先被人接了话头去。
“公子问什么就答什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弯酸说这些话出来是谁教的规矩。”
“主君也在啊。”钱婆子急匆匆从另一头过来,竟是没有注意到大门那一头廊子里的方俞,三番两回做威风被抓着,她悻悻道:“方才老太太还念叨着主君,说夜深了久未归,怕主君受了凉。”
“既然母亲念叨着我,那我同公子一道过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这……”钱婆子舌头打结,原本是想转移方俞的注意力,没想到竟然把话头引到了这头来。
方俞直直瞧着钱婆子,这老婆子是陈氏挑回来的,年纪比陈氏还要大一点,但常年在大户人家里伺候着,瞧着倒是比陈氏一个农妇跟有老太太的派头:“我见钱妈妈似是不想我去见母亲,不知这是何道理。”
“老奴怎敢,主君可是误会了。”钱婆子连忙赔笑:“不过是老太太想请正夫过去问问针线活儿和一些内宅上的事情,主君忙碌了一日,明日又要回书院,来来回回的折腾,不如早些回屋歇着,明日早上请了安也好早早去书院。”
“这有什么,就是读书再辛劳,为人子女尽孝却也是不能耽误的,当今皇城里的那位以仁孝治天下,我既参加科考,如何能与大流相悖,钱妈妈不会是想陷我于不义吧。”
钱老婆子吓得差点跪下:“老奴愚钝,还望主君切莫于老奴这等不识白丁之人计较。”
方俞未置可否,转而对乔鹤枝道:“走吧。”
乔鹤枝心中一暖,敛眉紧跟上了方俞的步子。
眼见着两人相携往长寿堂去了,钱婆子吐了口气。
她心中愤懑,不明白这方俞究竟是哪根筋打错了,现在说话竟然一套一套的,稍有不慎竟然差点落下祸端。
要知道这方俞以前可最是听陈氏的话,虽然娶了个有钱小哥儿装点能摆阔了,但也改不了从乡野出来那一股子酸寒唯诺气,是个好摸脾气能拿捏的,倒是那陈氏有些棘手,在大户人家里做过差事,晓得一些大户人家的玩意儿,但不过也就能装装样子,原本就是个乡下婆子,进了大户人家也不过是个浆洗衣物的下等奴仆,能学到些什么事儿,这处事管家上全然不成体统,好些还是来问的她的意见,这几月她过得顺风顺水,如今突然被下了脸面,她心中也是不愉。
“老太太,正夫过来了。”
陈氏听着下人来通报,正泡着脚,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急什么,没见着我这儿还忙着,且让他在外头等等吧。”
“主、主君也一道过来了。”
“啊?”陈氏一脚踩进了水盆,被热水烫的龇牙咧嘴:“这钱婆子如何做事的,咋把俞儿也喊来了。还愣着做什么,不把主君请进来在外头吹冷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