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斯塔西娅便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赵翼:“出来了,这是柳德米拉赶了两天,审问了九十二名俘虏,约谈了一千两百多个人,经过保卫部集体分析讨论之后提交给我的报告。她向我保证这报告经得起任何检查。”
赵翼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文字变成信息流在他大脑里快地转动,“哗哗哗”地翻到最后,把报告合起来,对阿纳斯塔西娅说:“调查很细致,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是公文写作不合格,是政治不合格。”
“什么叫‘马伟闵因个人要求得不到满足企图趁举办狂欢聚会的机会预谋杀人,胆大包天的流氓团伙趁机入侵企图夺舰?’”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舰在舰长您的带领下,挫败了一起预有图谋的武装团伙勾结个别叛徒入侵夺舰的行动!”
阿纳斯塔西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确实,王服在结识马伟闵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取得了马伟闵的信任,说是预有图谋也不为过。
但是柳德米拉的说法听起来是个事故,而赵翼这一改,就变成了功劳!
这是阿纳斯塔西娅根本想不到的。
赵翼拍了拍脑袋。
只能说政治生态决定人的行为和想法。
财团的这些干部相互之间沾亲带故,往往是几代人累积下来的交情,工作中都是相互配合,不像大型官僚机构成员那样具有丰富的争功诿过经验。
跟阿纳斯塔西娅本人也有关系,她出身高贵,没人会给她展示这种小技巧。
丧事喜报是官僚的基本功啊。
连这都不会,随便碰到点啥事就被人踩死了。
“人嘴两张皮,同一件事情是好是坏很多时候只看你怎么去说,说法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您看我这么一说,给人感觉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阿纳斯塔西娅点了点头:“语言表达确实可以让人改变看法。”
“还有,行文也需要大改。”赵翼冷笑道:“重点要凸出。对方对马伟闵无缘无故示好,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反常的。马伟闵回来之后也和其他人谈及过,马特维作为联队长,为什么没有对此事引起注意?他作为直接领导,严重失察!”
“对马伟闵的行为不需要猜测动机,重点是他做了什么,而不需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猜他怎么想。”
“执勤的安排理论上是由马特维负责的,这一点为啥不在报告中体现出来?马伟闵私自换勤,他马特维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赵翼这是要把责任尽可能地往马特维身上推。
换了个时间,女舰长其实并不会同意——毕竟是童年好友,而且这有违她的做人准则。
然而柳德米拉有保留的陈述已经深深地激起了她的怒火。
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就按你说的改。你需要多久把文案改好?”
赵翼说道:“半个小时。”
阿纳斯塔西娅说:“我会让柳德米拉过来配合你,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委员会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