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悬崖?!
晓叶伸出手臂,在身体下坠时,抠住了一块硬物,是悬崖的顶端突起。她挣扎着呼喊:“杰,救我……救我……”
萧之杰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中只有茫然与空洞。过了良久,他蹲下身来,捉住了晓叶的手掌。
晓叶想笑,她知道萧之杰是爱着自己的。
可就在这时,萧之杰的手掌一松,晓叶向下坠去,向下面看不到底的深渊坠去,快地坠去。
自由落体。
只有风声。风像一把刀子割着她的皮肤,疼痛,更疼的是心痛。晓叶大叫,也许,是在哭泣吧……
沈晓叶哭喊着坐起了身,才现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她浑身战栗,冷汗浸湿了贴身的衣服。
她打着摆子站在冰冷的床边,向窗外望去。天已经亮了。
她拉开房间的门,看到父亲沈建国正摊开了四肢平躺在沙上,呼呼地打着鼾。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的?”
晓叶叹了一口气,合上门,重回到了床上。
不过,她再也睡不着了。在她的眼前凌乱地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一会儿是在情人滩上死去的那对情侣,一会儿是萧之杰,一会儿是挺着大肚子的小阿姨谢依雪,一会儿是躺在沙上四肢摊开的父亲沈建国。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还梦见了死了的吴叔叔,还有在果山公路上看到的那个嘴里吐着蚯蚓的公共汽车司机。
一汪一汪乌黑的血液在视野里慢慢弥漫扩散,占据了整个眼球。骚腥的血液气息在鼻翼边上渗透盘旋。
当晓叶又一次尖叫着坐起,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朦朦胧胧中又做了一次噩梦。
o5
沈建国从沙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头重脚轻,晕头转向。他没有吃何姐做的烤面包,就抓起公文包下了楼。
银灰色的帕萨特没有了,另一辆车被交警扣了,现在只有坐出租车去公司。
今天是星期天,中午约了李汉良吃午饭。
李汉良是整个江都市外科界的第一把刀,胸心外科与神经外科,他都算得上是权威中的权威。
像他这样的专家,不是谁请他吃饭他都会出来的。
现在正在抓医德医风,谁也不想被抓成典型。李汉良的月工资可以拿到万元以上,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小钱让自己的形象坍塌。但是,只要是沈建国出面来约他,他总会出来的。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医生可以治好病人的病,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往往都是不能照顾好的。李汉良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七年前的夏天,李汉良坐在开往邻省的大巴车中昏昏欲睡。窗外的行道树飞快地向后倒退,转眼即逝,车窗没关严实,一丝热风从缝隙灌进了开着空调的车厢里。几只苍蝇令人讨厌地在车厢中飞来飞去,嗡嗡直叫,让人心烦意乱。
李汉良半躺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几乎没有人现他的存在。只有坐在前排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无意中回过头来,这个人正是沈建国,当时他正准备到邻省的一家医疗设备公司谈一项设备的独家经营权。
当沈建国看到李汉良的脸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李汉良的眼睛半闭着,脸颊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液,正顺着面庞滑落,脸变成了猪肝般的颜色,嘴唇乌青。
当时车正经过果山下的那株巨大的黄桷树,那棵树正随着热风轻轻摇曳。
沈建国一看到李汉良就知道他是生病了,而且生的病正是十几年前沈建国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得的——急性阑尾炎!
沈建国大叫停车,让司机返回江都市,把病人送进医院。可司机与车上的其他乘客却大呼反对,邻省有一个当时全国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市场,赶这辆车的多半是去进货的商人。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年代,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病人耽误自己的行程。
沈建国当机立断,先叫司机把车停下,然后他扶着已经半昏迷的李汉良下了车。
在树荫遮盖的狭窄公路上,沈建国背着李汉良一路狂奔,连续拦了几辆车都没有停下。最后还好遇到了一辆路过的军车,才把李汉良送到了江都市郊区的一家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李汉良的阑尾已经穿孔了,医生要求输血。李汉良是B型血,小医院里没有血库,眼看李汉良就会没命了。
沈建国撸起袖子大叫:“我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抽我的吧。”
自然,李汉良被救了一命,但沈建国想谈下的医疗设备独家经营权没有成功。不过,过了一个月,这家医疗设备公司主动找到了沈建国,要把这单生意交给他做。原因很简单,当这家公司的人想把设备做进江都大学附属医院时,被院长挡了下来。后来经过多方托人,才得到了院长的一句话:除非让沈建国来做,否则任何人都休想把这设备做到医院来。
这也是沈建国挖到的第一桶金,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天他救的人竟是江都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
这样的友谊是坚不可摧的。
还沉浸在回忆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开到帝景大厦的停车场。
沈建国走进了电梯前,忽然在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又想到那天,电梯莫名其妙在十三楼停下来的事。一想到这事,他就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心脏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