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已是十一月了,小溪里早没螃蟹了。我因为从未在冬天去过西陵山,因为上面到了冬天实在太冷。别说人迹罕至的山峰上整个冬天都积着雪,连有人影的地方,道观里的道士也会跑下山避寒,就更别说游客了。
所以我很纳闷,为什么那位杜瑜眉女士会选择在这个时机,邀请我和迪克造访常青谷呢?就算需要提前规划,也没必要在这初冬的时节上山吧?
不过,从常青谷这个名字来看,顾名思义,莫非那山谷真是一处冬暖夏凉的所在,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如果真是这样,只要交通方便,倒也有可能成为一处吸引都市游客的热门景点。毕竟到了冬天,能找到这样一个既能休闲又能避寒的地方,是可遇不可求的。当然,如果常青谷还有几眼温泉,那就更好了。
面包车沿着盘山公路国道攀援而上,我已经能够看到车窗外极远处山巅上的皑皑白雪。但还好,这条通往邻市的国道,海拔还不算高,加上又只是初冬,雪没下到这里来,但路旁两侧的树木也几乎落尽了叶片,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一路上,老李沉默不语,他似乎因为霍格的加入,心情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霍格也不怎么说话,大概他还没从逃亡的惊悸中解脱出来吧,他只是一直竖着耳朵,倾听着小倩和迪克的聊天。
小倩一直在与迪克聊天,但迪克的态度始终有些狂傲,言及必谈“我在美国时怎么怎么,我在美国时如何如何”,令我大倒胃口,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养起了神。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车身重重颠簸了一下,差点让我从座位上跌了下来。睁开眼睛一看,却看到面包车已经驶下了通往邻市的国道,转入一条由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中。
小路两旁也全是粗粗细细的光秃秃的树干,尽管叶片都已落尽,但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的树干,依旧遮蔽了视线,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些树干都相当高,所以大部分的日光都被挡住了,通往森林深处的小路,显得阴晦暗淡。只容一辆车前行的狭窄小路,路况相当糟糕,碎石子不时从面包车的轮胎下飞迸而出,砸在路边的树干上,形成一个个缓缓渗出树液的小坑。
我不禁紧蹙眉头,心凉了半截,暗暗对自己说:“旅游区的一大命门就是交通问题。这样的小路,与机耕道根本没太大区别,又如何吸引外来的自驾游旅客呢?”
于是我抬头问老李:“还有多久能够到达常青谷?”
“还有一小时。”
“全是这样的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吗?”
“是的。就这条路,也是杜老板花钱请附近乡民来修整的。”
我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难怪当初老李如此执意反对霍格加入,就是担心霍格是否商业间谍。修这条路,而且还是长达一小时车程的小路,尽管如此简陋,也起码会耗费接近百万的资金。这可不是一小数目,想必让杜老板当时下决定时吐了不少血。
这条路窄得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一旦遇到双向汇车,就必须让一辆车停在路基下,另一辆车减缓慢通过。所以说即使杜瑜眉花了这么多钱,却不一定能够达到理想的效果。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杜瑜眉会花钱买下常青谷的开权。当然,这是我比较悲观的想法,如果换作乐观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为,即使要花那么多钱修建简易道路,杜瑜眉也愿意买下常青谷修建旅社,足以见得常青谷有着出想象的诱惑与吸引力。
但愿如此吧,我默默合十祈祷。
这条小路在前五十分钟,一直是沿山势上行的。但到了最后十分钟,却突然急转直下,沿一条斜度坡陡的弯曲坡道向下而行,很是险要。好在一路上我们都没遇到交汇的其他车辆,所以还不需要停车让路。
老李将车控制得很慢,一直凝视前方,生怕出一点问题。
车内的乘客们也现路程的险峻,纷纷沉默不语,死死抓紧座位旁的扶手,不敢动弹,担心稍一动弹就会影响车辆的平衡。还好是白天,如果换作夜晚,我真是无法想象如何才能安全驾驶汽车在这条险要的山路上行驶。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交通管理部门会要求这条道路严禁夜晚行车。
这在旅游规划上,也是个命门所在。如果景区有游客突重病,必须夜晚送医院救治,那么这条路就会成为阻碍送医的关卡。
所幸老李驾驶技术出众,经过十分钟有惊无险的惊魂记之后,四排座面包车停在了一块很小的平地上,前面,则没路了。然后,老李回过头来,对我们说:“这里就是谷口了,前面没路,只能靠步行才能走到旅社去。”
我咽了一口唾沫,心执怨念地暗想,居然还要步行?看来这常青谷开计划必定死路一条了。
还好,老李旋即告诉我们,只需沿石板铺成的台阶下行十分钟,就可以下到谷底。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山谷之上的半山腰,这里恰好有个豁口,站在平台一般的空地上,可以由上至下鸟瞰到常青谷的全貌。
我立刻下了车,凛冽的山风顿时让我打了个寒颤。看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虽然天空中挂着淡红色的冬日,但我一丁点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
但当我走到平台的边缘,在山势自然生成的豁口前,放眼向下望去的时候,却禁不住出了一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