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却不依不饶,态度极为恶劣,非要赶宝叔下车,周渊易正要劝说,却见宝叔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司机的虎口,然后使劲向下翻转,只听司机出一声惨叫后,整个人便拽到了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而宝叔则甩了甩一头银色的长,一言不地瞪着司机。
铁男在一旁笑嘻嘻地说,“你一定不知道吧,俺干爹是咏春拳高手,练了几十年了,一根小指头都能把你放翻,你要不要和俺干爹过上几招?”司机不敢再答话了,只是狠狠地盯着铁男和宝叔。
周渊易赶紧扶起了司机,而那位叫粉的独腿女艺术家则指了指疯女,小声对司机说,“师傅,就让宝叔上车吧,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位曾经得过轻微精神疾病的患者,说不定有暴力倾向呢,万一作起来,有宝叔在,还能当场把她控制住,安全第一啊!”
司机无话可说了,只好同意让宝叔也上了车。
加上宝叔,五个流浪汉都挤在了救护车里,车内洋溢着一股流浪汉特有的怪异气味,据宝叔说,其实他在出前,也请四位患者去澡堂里洗过澡,但不管怎么,还是不能完全清除掉所有异味。周渊易倒也不在乎这么多,执行任务时,他也经常十多天扑在工作上没法洗澡,身上的味道也比流浪汉们好不了多少。
林云儿之前已经请宝叔通知过四位患者,医院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不用再带行礼,连换洗衣物都不用带。不过,粉还是带了一盒彩色粉,而丸子则揣了一只口琴在裤兜里。
司机没好气地踩了一脚油门,刚才那段小插曲令他更不开心了,此刻,天也已经黑尽,救护车疾离开街心花园,驶入了深邃的黑夜之中。
出于刑警的敏锐观察力,周渊易注意到救护车司机的情绪一直低落,一边开车,还一边不住叹着气。周渊易觉得救护车司机这么开车,会影响到驾驶安全,不由得轻声问了问林云儿,林云儿也只是摊开手做出无奈的手势,说,“我也不知道陈师傅是怎么了,平时他开车总是有说有笑的,和我关系也很不错。”
周渊易只好在心里默念,希望陈师傅能静下心来,好好开车,千万不要出事。
车开得很快,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救护车刚进入郊区,道路也开始颠簸了起来,时起时伏,周渊易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司机陈师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双眼赤红地直视前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通后,陈师傅支支吾吾地说起了话,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几乎与电话对面吵了起来。
“什么?你说我被分流了?我凭什么下岗?这么多年,我在医院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干了什么?在办公室里不是喝茶,就是看报纸!什么?少说废话?出完这趟车就回医院交车钥匙?混蛋!你有种就别跑,让我回来后亲手把车钥匙交给你,顺便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什么?你现在下班了?你不想见我?混蛋!!”
说完最后两个字“混蛋”后,陈师傅狠狠把手机砸到了仪表盘上,救护车也跟着颠簸了一下,独眼男孩丸子吓得禁不住出了恐惧的叫声,而疯女则蓦地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车厢里的其他人。
周渊易与林云儿不由得面面相觑,林云儿以极微弱的声音喃喃说道:“医院正在搞优化组合,实施末位淘汰制,要让部分员工分流下岗,这几天正分别谈话呢,看来陈师傅刚才在电话里被分流掉了……”
陈师傅又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猛然提升,车厢里坐着的人都感觉身体被抛到了座椅靠背上,几乎与此同时,周渊易看到陈师傅再次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陈师傅歇斯底里地冲着话筒高声狂叫道,“好!你不让我好好过,我也不让你好好过!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我车上有漂亮的林护士,一个警察,还有五个公益项目的受助者,其中有老人,有残疾人,有孕妇,有儿童。如果你不答应收回分流命令,我就开车冲下悬崖,让他们全部陪我一起死!你考虑一下吧,到时候不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陈师傅,你冷静一点!”周渊易站起身,缓缓向驾驶台靠近。他朝窗外瞟了一眼,现救护车已经驶入了山道,道路一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另一侧则是黑魆魆深不见底的悬崖。
周渊易作为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以前也学习过一些谈判技巧,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陈师傅尽快冷静下来。
但陈师傅却不吃这一套,厉声喝到:“别靠近我!”他蓦地拉开了外套,周渊易立刻看到在陈师傅的衬衣外,绑有一圈用胶带缠着的圆柱形不明物体。
不好,是雷管!
看来陈师傅早就预料自己会接到辞退他的催命电话,提前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陈师傅,你不要这么冲动……我和你们医院的李院长关系不错,我回头和他说一说,他们一定会收回成命的。”周渊易试着劝说道。
“哼,少来这一套!”陈师傅斥道,“我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不就是想让我暂时放弃抗争,回头再来追究我的责任。现在我听了你的话,只怕更没有机会了!”
周渊易无话可说,毕竟陈师傅说得很对,他现在做的事已经触犯了法律,他注定已经走上一条难以回头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