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的埋身之处长满了绿油油的韩国草,我曾去凭吊了一次,但没再去踩踏。毕竟事情过了这么久,而且他人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到了12月。不知怎的,我只要一踏进后花园就会想起那段骇人的往事。更可怕的是,从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大毛,居然一次又一次地骚扰着我。
是的,大毛在我的梦中活转过来了!他全身肌肉腐烂得可见森森白骨,腐肉上布满阴绿色的霉菌,不断有蛆虫钻进钻出。每一回看见他,他都会尖着嗓子,伸长已经变成骷髅的右手食指,不断地对着我指指点点,高声咒骂。
“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是你!是你杀了我!还我命来——”
哼哼!又怎样?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六年的人,又是被我亲手埋葬的烂人,那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咧开没有下巴的嘴咆哮叫骂,又或者是不断用只剩骨头的手指猛戳我的胸口,我都不会产生丝毫的畏惧。甚至,我还敢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上的腐肉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块“吧嗒吧嗒”掉落地上,又或者盯着从他五官里头钻出来的肥白胖硕蛆虫,开怀大笑。
大毛啊大毛,你始终是死在我手中的冤魂,就算你化作厉鬼,我还是会大声嘲笑你的!
唯一让我感到些微不安的,就是在每一次的梦境里,都让我觉得大毛原本腐烂的脸孔正一点一点慢慢复原,看上去似乎不太像大毛,反而像极了某个我熟识的人。
会是谁呢?我心里纳闷着!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在最近的一次梦境里,大毛居然伸手紧握住我的手腕,那种湿冷酸腐的感觉,直到我从梦中惊醒过来,仍残留在我的体内挥之不去。那一次,我洗手足足洗了2o分钟,才勉强冲洗掉那种恶心的感觉。可恶的是,自从那次以后,梦境中的大毛总是会想尽办法抓住、握住、搂住我,我开始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悚惧,而且越来越加剧……
12月的脚步飞快奔至尾端。
没错,今天已经是12月24日,为了维持学校的传统活动,校方仍举办了盛大的迎晚会,以及默许实习干部进行圣诞夜的“小天使报佳音”。
冷眼旁观高年级学生兴奋有加地精心布置他们的寝室,不禁又想起当年的种种往事,心知今晚将会有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整人游戏。我原本也感染了些兴奋的情绪,不知道为了什么,用完晚餐后忽然觉得有点儿索然无味,点名之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锁紧房门,干脆蒙头大睡,任由他们瞎搞。
说是睡觉,其实是睡不安稳的——“小天使报佳音”前的“紧急集合大地震”操练,就算是聋子也会被吵得睡不着觉。直到将近深夜两点钟,实习干部结束了“小天使报佳音”的整人游戏,寝室大楼这才安静下来,方能获得短暂的休眠。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却又忽然莫名其妙地惊醒过来。我瞥向时钟,液晶画面显示着3点3o分。四下寂静,显然是风雨前的宁静,看来也甭睡了,因为紧接着还有学弟大反击的重头戏要上演。我张大口打了个哈欠,下床倒了杯水,信步走至窗前,望着暗沉沉的后花园,整个人的心绪无端端地浮动起来。
在银白色月光的映照下,后花园其实很有种神秘的幽静,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香味,挺容易让人陷入莫名的恍惚。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水,叹了口气,正想回床上继续假寐,眼光一转,却看见一道臃肿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进后花园里。
我心中一惊,立刻拉开纱窗翻身跃过窗户,蹑手蹑脚地跟进后花园。到了那人身后不远处,我才骇然现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个人背负着另外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正朝着我昔日埋藏大毛的那处灌木丛草地走去。
想干吗,难道是旧戏重演?刹那,我的心里掺杂着七分惊慌、两分悚惧及一分有,一方面想出声制止,一方面却又想弄清楚那个人在做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只好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最好是让那个人挖掘大毛的藏尸处,伍证实大毛的尸骨的确埋在里头!可是,万一事情曝光了,会不会查出是我干的好事呢?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目不转睛地注视那个人的动作。
只见那个人将身上背负的人放倒在地上,举起铁锹就往大毛的藏尸处使劲儿挖掘下去。
我差点儿没惊叫出声,一颗心出怦怦怦的巨响。那人一铲一铲用力地挖着,没一会儿时间便挖出了一个坑洞。每一铲都让我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铲就会挖到模板,继而挖出大毛的尸骨。
然而,都已经挖得这么深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莫非大毛真的不在里头,害的我白白挂念了六年?我沉不住气,终于伸出头去看,一伸出头,我就知道我犯了大错。
我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清清楚楚地投射在那人挖出来的坑洞上。那人现了黑影,身体一震,立刻转过头来,我来不及闪避,和那个人的视线接了个正着。刹那间,我整个人犹如遭到雷击般弹跳起来,紧接着全身麻,无法动弹,只能颤着手指,指着对方结巴不已。
你……你……你……大……大毛!没错,那个人居然是失踪多年,应该被我活埋在地底下的大毛!他的容貌完全没有变,正是当年我所熟识的大毛。他眯着眼,脸上露出他犹如狐狸看见一窝鸡似的招牌奸笑,朝着我轻轻挥手,然后指着蜷伏在地上的人,示意要我认出那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