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襟跨过门槛,走进院中,听到一串孩童清脆的笑声。
寻声看去,只见他的好儿子沈怀安被谢彦开扛在肩头,挎着个小篮子正在摘石榴,其他人显然没闲着,柿子、冬枣在墙根下摆了好几筐。
沈聿抄手在门边站了好半天,居然没人现他,怪尴尬的,只好重重的咳了一声。
众人倒吸冷气,慌忙回头,见是沈学士,纷纷站好行礼拜见。
“嚯,大丰收啊。”沈聿面色不善。
除了谢彦开、6显,余下众人无不噤若寒蝉。
谢彦开将怀安放到地上,指望这孩子跑去找他爹,缓解一下这肃杀的气氛,结果怀安捧着个篮子直往他身后躲——开什么玩笑,老爹生气了揍得又不是他们!
“这孩子……也忒怂了。”谢彦开尴尬的笑笑,上前解释道:“明翰,今日重阳,他们到前面来谢师,赶巧我带着孩子在外头摘枣……”
沈聿无语到了极点,就知道此人靠不住,这么大岁数带着孩子胡闹,还聚起一帮同僚庶常一起胡闹,当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小到一个家里、一个衙门,大到一个朝廷,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
谢彦开的人设显然已经崩塌了,沈聿只能板着脸训斥:“翰林院乃是详正文书、谘议政事、为国选才、储才之所。诸位当严谨自持、守正端方、明正理政治学之态度,怎能在衙中公然嬉戏?”
说到这里,沈聿顿了顿,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所幸没有外人看到,否则参你们一个失仪,整个翰林院都要跟着吃挂落。
院内众人无不噤若寒蝉,惴惴不安。
沈聿见震慑的效果达到了,才放过他们:“都散去吧,下不为例。”
众人如释重负,又朝他深施一礼,才各回值房。
怀安吞了口唾沫,混在人群里,鬼鬼祟祟的跟着谢彦开往里走。
“沈怀安。”沈聿一眼就盯着了他:“你过来。”
怀安像个受惊的鸵鸟,往谢彦开和6显并行的夹缝里一塞。
谢彦开忙将他揽在怀里:“明翰,算了,把孩子吓到了。”
沈聿无奈道:“他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6显也劝:“有什么话屋里去说吧。”
……
回到值房内,父子俩四目相对,一个试图用目光让对方无地自容,一个试图用目光证明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
谢彦开和6显一人一句的插科打诨,希望沈聿开恩放过这可怜的孩子。
沈聿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两位老状元收入“麾下”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调动整个翰林院的官员学生,把里里外外好好的树都薅秃了的。
怀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爹,这些果子搁在这儿也是浪费,要不我受累一下,把它们分了吧?”
沈聿简直要掐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