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背着褡裢,一边跟在许听澜后头,一边恭恭敬敬的记录着她的要求,京城里官老爷多,不论是住在深宅大院的,还是这样小胡同四合院里的,都要谨慎伺候。
他们一前一后迈进正房门槛,再转进西屋,许听澜脚步一滞,人呢?
她环视屋内,忽然吓得一个踉跄。
只见她的小儿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桌案后头,脑门上贴了张黄纸。准确的说那是一道符,符胆处用朱砂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水逆退散。
第42章
“沈怀安!”许听澜怒喝一声。
哪个好人家的娘亲看到这种场面能不疯的?
接下来,裁缝就遇到了职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为难时刻。
只见主家将她扔在原地,从花瓶里抄起一把鸡毛掸子朝着儿子就冲了过去……
怀安“诶呀”一声,扯下水逆符,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从桌底钻出去夺门而逃。
裁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踟蹰两步,站在堂屋门口往外看。
怀安围着那口硕大的荷花缸东躲西藏,被娘亲撵着打,怀铭在厢房里温书,闻声出来,慌忙拉劝,怀安趁机逃出二门,绕过影壁,直接逃到了胡同里。
许听澜火气直窜,哪肯放过他,追着就出了大门。
她是吏部在册的五品宜人,往日外出交际,端的是谈吐得宜,举止大方。坐立行走,满头钗树不会出丁点响声。这样不顾形象,撵着儿子从屋里打到屋外还是第一次。
四邻忍不住开门探头,围观坠落人间的仙女揍儿子,邻里家的女眷们一瞬间觉得她亲切多了,原来大家被熊孩子气疯了的时候都差不多……
这时沈聿的马车进了南水关胡同,车夫搬下一条杌子,一身团领官服的沈聿从车上下来。是的,他高兴的早退了,急着回来向妻子汇报“战果”。
怀安正回头跟娘亲解释,不留神一头撞在老爹身上。
这下跑不掉了。
沈聿见此阵仗,就知道怀安又作妖了,三两把将他提溜起来拎回了家。
许听澜气得胃疼,早早打了裁缝先回去,将鸡毛掸子拍在桌上,坐在一旁生闷气。
捡起地上的符纸,沈聿有些头疼,这孩子玩得越来越花了……
其实怀安怕爹胜过怕娘,娘是雷声大雨点小,爹要是生气了,可是真揍人啊。
他挠了挠脑袋,小意道:“我最近运气不好,拿这个压一压,不留神吓到了娘亲。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弄这个了。”
他向来认错的度比他犯错的度还要快,而且说到做到,绝对不犯重样的错误。
沈聿沉着脸看看符纸,又看看儿子,突然嗤的一声笑了。
怀安错愕的看着他——又疯一个?
“你运气不好?”沈聿道:“你小子运气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