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联系上了。说来奇怪,她和严励结婚以后,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对她客气多少。
“什么事?”
“你们不是中午的航班吗?这个时间应该到家了,可我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严总呢?”
“计划有变,延期了。”
“延期了?”好吧,这样的消息算不上好,但至少比他出事的消息要好得多。佳佳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此刻听到他平安的消息,终于落了地。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他答应这个星期三接受采访的事……”
“是不是如果没有采访,你就不会找他?”
语气愈强硬。隔着电话,佳佳都可以嗅到她冲自己脾气的味道。佳佳想,自己怎么又得罪这位高傲的“冷美人”了呢?她这一通火,还真是得有些没来由。
为避免进一步惹火烧身,佳佳赶紧说,“没关系,我等他回来,先这样。”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反正她只要知道严励没出事就好了。严励这边,她是可以安心了,但是容靖那边……也不知道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曾舒洁怎么样了。
看时间还早,她决定煲一锅粥,晚上带到医院探望曾舒洁。
在容靖老家的时候,她曾认真跟容靖聊过曾舒洁的事情,虽然他都把重点放在曾舒洁的病情上,而对自己遇到的困难绝口不提,但她知道,一个人照顾病重的人有多不容易。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沉重的负担,
而且那个时候,他还要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劈腿,婚外情的误会。
佳佳找到病房的时候,没有看见曾舒洁和容靖的身影,问了正在给病房其他病人输液的护士,护士告诉她,死者已经被送至太平间。
“死,死者?”佳佳震惊得手里的保温瓶都拿不稳,哐当一声响,保温瓶就掉在了地上,连滚了两圈,滚到了病床下。
她一边跑出病房,一边给容靖打电话,最后在太平间外的走廊找到了容靖。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容靖突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昨晚,曾舒洁打电话给容靖,她在电话里说,想见容靖,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佳佳和容靖答应她,第二天一早就回来看她,可是没想到,她没撑到那个时候。
如果,她们能够在接到她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回来,至少还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很遗憾,没能令她安安心心的走。
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她也曾经在容靖的青春年华里画上过浓墨重彩的一,可是现在,记忆尤存,美人不再。她可以理解容靖的悲伤。
她转身抱抱他,他便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颤抖。很快,她就感觉肩膀一阵湿意,是他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衬衫。
哭吧,但愿泪水可以将所有的伤心难过冲刷带走,像江水带走砂砾那样。
因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很快就会有这一天,所以,曾舒洁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选好了墓葬位置。而且她生前交代过,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放在太平间的冷冻柜里,那种地方太冰冷,她不喜欢,希望能够尽早将她火化入土为安。所以第二天便举办了她的丧礼。
因为时间匆忙,只通知了她的家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会。追悼会要尽可能简单,这也是曾舒洁的意思。她说,追掉会办得太大,太热闹,容易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这会让她的家人更加伤心。
容靖完完全全按照她的要求去办。没能听出她的渴求和她见到最后一面,至少,她离开人世的最后一个仪式,得尊重她的意思。
整个丧礼,佳佳全程陪着容靖。这种时候,她知道他的无力,她想要给他力量。
主编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询问严励采访的事情,她都敷衍过去,现在这种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采访。
她从昨天开始,就不停打严励电话,可是严励呢?直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多希望,这种时候,有一个人在身边,这样她和容靖就不会觉得这般无力。毕竟,她能够帮得了容靖的地方,少之又少,如果严励在,他愿意出一份力,会大不一样。
送走所有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亲朋,将曾舒洁的父母在宾馆安顿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容靖准备多开一间房,留给佳佳休息。
佳佳盘算了一下,明天一早还得回去杂志社,这里又离杂志社太远,恐怕赶不及,最终还是决定回家。
容靖说要送她。她是知道的,容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现在眼眶又红又肿,加上丧礼又是劳神伤心的事,他整个人状态非常疲劳。
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让他送自己回家呢?佳佳劝说他,“没关系,我叫出租就好了。”
可容靖这个人犯起倔来,堪比牛脾气,不管她好说歹说,他始终坚持要送她,“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夜很静,车子行驶在空旷的大道上,可以听到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远处的天边,闪过一道光亮,穿破云层,紧接着一声响雷,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看样子,暴风雨要来临了。
佳佳说,“对不起,如果那天晚上,舒洁打电话给我们,我不提议第二天回去,而是连夜赶回来,就不会有最后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