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默默无言,才蹲□准备背苏韵,洞口就传来冷笑声,“你们要去哪儿?长休道长,你真是会演戏,贫道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果真一步晚,步步晚。
洛浦捂脸,颇为愁苦地叹气。看着青木重带着众侍卫赶了回来,微笑上前,“青木道长是迷路了吗?怎么转来转去,又回来了?”
青木哼道,“你少与我使诈了!这方圆数百里,就你一个人!贫道不信,就你现在的本事,能打过贫道,还能伤了贫道身后的众侍卫。”
洛浦目光看着外面的飞扬大雪,目光闪烁而古怪,吐气道,“我确实没那个本事,但有人有那个本事。”
青木注意到他的脸色,努力忍着回头看的冲动,气道,“你还要诳贫道?!你以为贫道当真那样傻,被你一次次地骗走?”
洛浦目光仍在他身后,平静道,“这次真不是诳道长,你且回头看看吧。”
结衣眼中闪着惊奇而欢快的神色,拍手,凉如冰雪的眸子弯成月牙形,“老头子,你快回头看看!你带来的侍卫,都要死光啦!”
见他们说的煞有其事,青木回头,洛浦身形如电快移动到他身后,将他定在了原地。青木则瞪大眼,看到二十几号侍卫一个个倒地,许多黑衣人在他们倒地的地方站起,一个个手中提剑在雪中走来,气势磅礴。
夜色深重,大雪还在漫天飞舞,一滩滩血在雪上凝层冰,触目惊心。
黑衣人散开,一个锦袍银带的少年公子慢慢走出,步子平静而沉稳,目光半沉,容貌俊逸如月,周身的气质清贵,流光廖远。他对着矜淡如画的白衣公子点点头,口气凉薄,“师父。”
结衣下巴差点掉下来,几步奔到少年公子身前,“沭、沭阳?!”天啊,这还是洛浦那个沉默寡言的道童小徒弟吗?
洛浦手一伸,把结衣拉到了后面。自己则对着沭阳,弯身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虽然很随便,但比起平时来,已经很认真了,“殿下。”
……这个世界好玄妙。
一直到苏韵从昏睡中清醒,结衣对沭阳是皇子这事都有点儿接受不能,“你为什么不在皇宫里长大,却跟着一个道士方小说奔西跑?”
沭阳几句话就解决了她的问题,“我父皇信道,我母后在宫斗里死了。”
结衣盯着他看半天,想要酝酿一番同情出来。爹不疼娘早死的典型啊,又从小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师父……沭阳真可怜。
沭阳看透她心思,瞅她,“我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用觉得我怎样。”
结衣咬咬唇,咽下心头转了七八圈的念头。却是刚养好身子的苏韵走到她跟前,道,“结衣。”
“……嗯。”结衣硬着头皮转过身,低着头几乎不敢看苏韵的眼睛。想一想,受伤时,她没有答应过苏韵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吧?
沭阳看他们二位有话说,就让出了位置,去找远远站离了几尺的洛浦说话。从醒来后,洛浦便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地看天看地,好像天会塌了地会裂了似的。
苏韵盯着结衣的表情看半天,苦笑,“我想,你现在不会跟我回京城了吧。”
“……苏韵,”结衣小声,半是嗔半是恼,“其实,京城也没有那样好。我以前去过的,真的。”
“……是,京城哪有我说的那么好,”苏韵低着声喃喃一句,然后声音就哑了,人跟痴了般,看着面前好好的艳鬼撑着一把伞,“京城哪有我说的那么好啊。”
“……”
“结衣,它没有那么好,却是我的故乡,我要回去了,”苏韵轻声,衣袂被风轻扬吹起,人抬头看着远天,“结衣,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嗯。”
少年公子手抬起,放在她细瓷般雪白的面上,柔和微笑,“等有一日,你和洛浦走得累了,来京城,看一看我,好不好?”
“好的。”结衣低喃,心中因即将到来的分别,也有一丝怅然,“你是我的朋友。”
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洋洋洒洒,像是他四分五裂的心虚,纷纷扰扰,无休无止。苏韵不说话了,一翻身骑上了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驾马而去,尘土飞扬。他乌黑的凌乱地打在脸上,眼中涩涩的,紧紧抓着缰绳的手在颤抖。
他想,在桃花旖旎的时光,他遇到一个很好的姑娘,但他们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别。
只是既然要分别,当初为什么要相遇呢?既然要分别,他为什么要对她一望定睛呢?
那道红衣,立在他身后,越来越远,像是要消失在生命中。他知道她肯定只看了他两眼,便回过头,扑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将他遗忘。
京城、京城……
或许她永远不会去。
他却会一直等着她,到自己垂垂老矣。
事实上,结衣回头,看到洛浦和沭阳、还有那二十几个侍卫已经走远,不由大惊,快步追上去,“喂,洛浦!等等我哎。”
☆、不变
离开了金陵,是一直向着大西北去的。一路上见多了战乱的痕迹,许多人饿死在路边,白骨嶙峋。结衣才明白,金陵是怎样的纸醉金迷,离那些战乱是多么遥远。
沭阳告诉她,他们的国家大燕国在和大昭国打仗,已经将近十年了。人力物力耗损特别严重,百姓艰苦流离远走他乡,皇城贪官**,皇帝高坐庙堂只知道参悟人生不老之药,对百姓的苦难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