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昂并不是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他沈家的,汤沐邑不过是将税银上交罢了,又不是成了沈罗珏的领地,那群读书人有什么好折腾的。
“七妹放心,若陛下有意将定安封于你,二兄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拿下此处,我们定安该有一份丰厚的嫁妆。”
“多谢二兄。”
沈罗珏通篇只有这四个字带着点儿真心实意,听沈昂的话就知道,皇帝真想将定安封给她,还透露了这个想法给沈昂。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昂就是个颇为追崇一言九鼎的人,非万全把握,他绝不会同人许下承诺。
沈昂很满意,又叮嘱沈罗珏两句,让她明日好好打探下朱瑶彧的喜好,将一个情窦初开之人扮演的活灵活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年刚十六呢,其实已经二十二了。
虽说没有真正成亲,娶正妃回府,可沈昂府上妾室已有十来个,若不是无嫡子不可有庶子,他庶子恐怕都能组建一支蹴鞠队了。
这位可真是完美继承了庄帝风流多情的性格,朱瑶彧被他盯上真是倒了霉,想想朱瑶彧通身风采,沈罗珏决定明天她一定要努努力。
努力搅黄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让沈昂得不到朱家支持,也是为了拯救无辜可怜的小姐姐!
被沈罗珏视作无辜可怜人的朱瑶彧并不知道自己在沈罗珏眼中是这样的形象。
此刻她正在陪同母亲朱夫人一起筹办明日诗会,赶巧回家的朱家大郎过来闲聊,将朝中因定安公主封号一事引起的波澜算作事,说给娘亲与小妹听。
朱二郎君朱善,字伯水,任职中书舍人。
朱瑶彧家中行七,是朱尚书七个女儿中唯一一个嫡女,朱善为嫡子,最亲近一母所出的妹妹朱瑶彧,同时他十分佩服朱瑶彧的才华,常将一些朝事说给妹妹听,寻求妹妹建议。
“七妹你说,这些人可是庸人自扰?陛下旨意若传至中书省,我们难道能将旨意拦住?说到底不过是陛下家事,谁能对陛下的家事指手画脚。”
“大兄,禁漏泄,此事还未定下。”朱瑶彧其实不太喜欢听朱伯水在家中说政事,毕竟身为中书舍人,朝中大事有四禁令,开头便是禁漏泄。
朱善轻声笑了笑,“为兄知晓,彧儿,可惜你为女子,而非儿郎,不若入后廷为女官?”
“大兄想叫我入后宫?”朱瑶彧闻言冷了脸,“还是说,大兄想入局?”
入这场齐王献王厮杀之局。
朱善自然想入,他不过弱冠便为中书舍人,眼前看确实前途光明,可谁不想更进一步呢?
朱夫人在朱善开口前,突然说道:“你大兄并非入局,而是更看好长子,自古我大庄便是立嫡立长,彧儿,你自幼聪慧,当知我朱氏便是因后宫无人,你阿爹才会成为尚书令。”
尚书令名义上官职高,权力大,实则并非如此,如今的尚书省不过是执行政令之处,真正下达政令的人才拥有最大的权力。
若不是朱尚书身上还有丞相之位,恐怕朱家只能靠朱善才能近帝心,影响朝政了。还好朝中朱氏中人甚多,同时皇帝还要利用朱家制约其他三家,不敢削弱朱家权柄。
朱瑶彧叹口气,她知道家族需要她的效力,可她不想。
她想要的,是更明确一些的东西。
“上善若水,然水至清则无鱼,位高者责重,君臣之分不可乱。大兄,圣人言君子慎独,今日之说,不传他人,亦莫要多言。”朱瑶彧干脆当没听到母亲所说,只警告朱善。
朱善苦笑,朱夫人也沉默下来,两人话锋一转,说起了明日诗会的事。
说话间,朱善看向朱瑶彧的眼神蕴藏了更多可惜,他妹妹之才学品性世间少有人能及,偏因是女子,无处施展抱负。
刚刚朱瑶彧先说人不可走极端,否则即使是最善之水,也无法叫鱼儿存活。随后她又言朱家大多人身居高位,身上责任更重,下决定之前当三思,且君臣有别,皇家的事最好不要瞎掺和。最后说即使周边无人,谈话者为至亲,也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警惕为上,别什么都讨论。
三个警告,叫他近日因官拜中书舍人而热的头脑一清。
如果沈罗珏听到了朱瑶彧这段话,恐怕心里会高看朱瑶彧一眼,人性贪婪,所有人都想要汲取更多的利益,从龙之功是获得更多利益最好的捷径,能在滔天富贵前守住本心,实在是太过难得。
多的是人在富贵面前迷了眼,连天潢贵胄也无法例外。
在许多人的期待中,诗会之日,终于来了。
第9章。私心以诗喻在座的说话都遮遮掩掩……
沈罗珏起了个大早,惯例向贵妃请过安后,便带着的贴身宫女出了宫。
往常像这种在安宁城内与周边的活动,若不是沈罗珏遇刺,玄甲卫可能只会派几个侍卫将她送到朱家府上,因着有遇刺之事,玄甲卫足足派了三十余名,已经组成相当显眼的一队人了。
朱家府前聚集了不少马车与贵家娘子,都是来寻相熟的朱家娘子的,见到车队由玄甲卫组成,大多猜测是镜湖公主,谁不知道镜湖公主排场大?
宫女上前同朱家门房说明,朱瑶彧很快就出来了,然后大家伙就看到朱瑶彧从车里迎出一个与镜湖公主有三分相似的少女,瞧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