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又气又好笑:“你怎么会觉得你可怜!”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找了官媒要和别的男子结为连理,难道不可怜?”李傃哼了一声,“娘子不心疼我,我脸上肯定被掐红了!”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死劲儿颠倒黑白吧!”江画瞪了他一眼,抬手拿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又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确被他掐红了的印子,忍不住上手又捏了两下,“总有一天你年老色衰,我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到时候我就再找官媒来,找十个八个年轻小郎,让你哭也没地方哭去!”
这话听得李傃眼睛都睁大了,他楚楚可怜地捂着脸:“这怎么可以!”
“我听说有那些悍妇,在家说一不二的,她们的郎君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江画似笑非笑看着他,“哪里敢说三道四还不听话的?”
李傃瞠目结舌了一阵,实在也想不出要如何反驳,索性拉下脸皮耍赖:“那我错了,娘子就看在我姿色尚好的份上,多多怜惜吧!”
江画咬住了下唇免得自己笑出来,好半天才道:“那你姿色有多好?便如此自信我一看就怜惜?”
李傃拉着她的手,道:“那娘子要不要看……”
天色已经暗下去。
外面下人捧着食盒到了门口,启悟上前去接了食盒,便让人拎到旁边的茶房去了。
竖起耳朵听了听厅中声响,他看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徐嬷嬷。
挥退了旁边的人,他凑到了徐嬷嬷旁边说话:“天热饭菜也放不了多久,要不咱们一起进去催催?”
里面的动静已经从喁喁细语变成了间或轻笑低喘,徐嬷嬷抬起眼皮看了眼启悟:“不怕死你去。”
启悟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位怕不是会下蛊,这么快就把咱们娘子给拿捏住了——这算不算……恃美行凶啊?”
“谁叫咱们娘子喜欢呢?”回来这一路上,徐嬷嬷已经想通了,“就像你说,咱们娘子心中有丘壑,我们就只管护着就是了,别的没什么好操心。”
“那还叫赵官媒来么……”启悟问。
这问题问得徐嬷嬷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厅中,里面没有叫晚饭的意思,赵官媒的事情……没有江画的吩咐,他们俩谁也不敢私自去让赵官媒不来啊?
“等会明天再问问娘子吧!”徐嬷嬷说道。
启悟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没什么话想说了,就只与徐嬷嬷一起守在外面。
吴州的夏夜不似京城,总是又潮又热。
就算有风,吹在身上也不是凉爽的,而总是带着黏黏的感觉。
快到三更时候,李傃赤膊着上身出来叫人送水和冰块进去。
这几乎就是徐嬷嬷和启悟一早料到的,两人分别去让人抬着热水和冰山过来,然后目不斜视地送进去,接着充耳不闻地退出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里面才又传了话出来让传晚饭。
好在府里面两个主子都没歇下,厨房就是随时准备着的,一听到这吩咐,没过一会儿厨房便送了饭菜过来。
徐嬷嬷和启悟一起拎着食盒进去,便见到江画和李傃两人这会儿是在窗边的小几边上坐着,两人都换了衣服——大概是因为水榭里面没放李傃的衣裳,他身上披着的是江画之前还没给他做完的一件纱袍。
“白切鸡,你下午就说要吃的。”李傃看着徐嬷嬷和启悟把饭菜摆好,便抬手给江画夹了菜。
“家里还有没有冰镇的酸梅汁,送一罐子过来。”江画拿着扇子在扇风,“或者冰镇的蜜茶也可以。”
这些自然都有,徐嬷嬷应了一声,便亲自去把酸梅汁拎了一罐子送进来,接着还是与启悟一起出到水榭外面守着。
李傃抬手倒了两杯酸梅汁,又往外看了一眼,这会儿换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你身边的人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也没什么意外的样子。”
“要怎样惊讶意外?”江画放下筷子,伸手从李傃手里接了酸梅汁,“他们跟着我这么久,大概早就知道你的想法了,所以今天这些,他们大概早有预料。”
“太平常的态度,会让我觉得将来要是有天我被你赶走了,他们也半点不意外。”李傃有些郁郁,“到时候也不会有人为我说话。”
江画好笑地看他:“你这么肯定我将来会赶你走?”
“这不是防患于未然……”李傃往旁边一歪,整个人都靠在了她怀里,“现在忽然很懂之前后宫里面那些妃子的心情,就生怕有一天容颜不再,宠爱也没了。”
“那你要不要学一学后妃是如何争宠的?”江画拿着杯子喂了他一口酸梅汁,低头看他,酸梅汁是红色的,这会儿沾染在他的嘴唇上,便显得格外鲜嫩可口,“我保证不会像皇帝那么花心。”她用指腹抹过他的嘴唇,然后被他张口咬住。
柔软而湿润,还带着酸梅汁的一点点凉意。
“吃完饭你可以回去了。”江画往后靠了靠,她重拿起旁边的扇子摇了两下。
燥热的一夜过去,清晨时候却意外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凉爽起来。
雨下得大,不多时地上便有了浅浅的积水。
因雨大,园子里面的鸟儿歇在了廊下,安静地收拢着翅膀,大约是在等着雨停。
徐嬷嬷往窗外看了一眼雨势,又看了看天色,算着江画起床的时间,便带着侍女们到了水榭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