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在床上躺着,又伸着头看了看自己左腿上缠绕着的那条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扯过来的披帛,然后才看向了徐嬷嬷。
“没事,做了个梦。”她伸手把那条长长的披帛给捞起来,丢到了旁边去。
“娘子睡了这么久了,也该起来了。”徐嬷嬷回身从外间拿了一杯冰镇的蜜茶过来,“再睡,晚上就走了困,要睡不着了。”
“我不睡,我就再躺一会。”江画用手遮着眼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上面光溜溜的,并没有什么蛇——可刚才……刚才是梦,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支着上半身坐起来,从徐嬷嬷手里接了那蜜茶,“今天好热。“
“这竹楼里面倒是比外面凉快。”徐嬷嬷笑着说,“这儿也没外人,娘子也不必穿那么整齐,怎么凉快怎么穿便好了。”
江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较之前已经穿得极少了,上身一件抹胸外加半臂,下裳是一条七分长的宽腿绸裤,再热也就只能把半臂也脱掉——只是她觉得脱了也没什么用,根本不会再凉爽半分。
也不知怎么,她忽然又想起了李傃——她想起来李傃今日穿着的那件金红纱的衣服,那纱薄透,想来凉爽极了,她将他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起来宽阔又有力的胸肩,结实且精壮的腰背,在金红纱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白皙,并且诱人。
她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腰侧,又想起来系在李傃腰间的那条腰带。
“娘子是肚子不舒服么?”一旁徐嬷嬷见她拿着蜜茶半天没喝,又面色古怪地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画猛然回过神来,现自己又想到不该想的事情,顿时脸上有些烧。
“没事、没事。”她喝了口蜜茶,把杯子放到了一旁,然后从床上起来了,“今天就在竹楼休息吧,和大郎说一声,晚饭不要过来了,太热。”
徐嬷嬷应了下来,又笑道:“刚才陈品来了,说是明天一早就要和郎君一起往江州去,今天晚上只怕也没空过来。”
“那正好。”江画含糊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松了口气,“让他去忙正经事吧!”
烈日炎炎。
前院中,陈品看着李傃这身风流打扮,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在东宫做了那么久的官,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殿下这种打扮?他们殿下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穿着整齐,别说这种风骚的纱鎕惈袍和木屐了,就是那种半臂之类都从来不上身,大热天总是整整齐齐,里里外外三件一件都不少。
这是到吴州遇到什么人还是什么事了?
他想了想到这边来的时候遇到的人,除了东宫旧人,也就一个启悟眼生一些,但这人他知道,原本后宫伺候淑妃的,听说淑妃去世后就放出来,大概是没地方去所以还是来投奔他们殿下了吧……
人没有人,那就是遇到了不一样的事情?
比如这个宅子——好看,漂亮,精致,但一看就是女人家的审美,许多地方一看就是为女客准备的,所以他们殿下借住了一个女人的宅子吗?
想到这里,陈品忽然有些激动了起来。
若说他在东宫伺候这么多年,放在第一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李傃做太子的时候愣是没有娶个太子妃。
后来虽然看着好像说是有个喜欢的女人,但简直没影子一样,只听李傃只言片语说过,但也没见着真人。
这回到了吴州,难道他们殿下开窍了?
陈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在桌子后面看信的李傃,感觉自己一定猜中了真相。
他们殿下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人,所以这种打扮就是为了给心上人来看的!
陈品这炙热到不掩饰的目光让李傃感觉有些莫名。
当初东宫属官众多,他并没有全部带着出京,如陈品这样正是年富力强的,便直接留给了李傕,让他看着安排。
在他离京之后,陈品便进了户部,这次还当了钦差来南边看水情,应当算是东宫属官中运道比较好的一个了。
他是很为陈品这样仕途顺利的人高兴——只是,陈品为什么这么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他没来得及说?
把李傕的信放下,李傃眉头微微皱着看向了陈品:“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殿下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陈品兴奋地接了话,并且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娘娘是哪家人?殿下准备就在吴州成亲吗?成亲后要回京城吗?殿下要不要臣留下来帮殿下准备六礼?臣现在给陛下写折子,让陛下过来给您主婚吧!”
李傃愣了一瞬,他看了看陈品,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被太阳晒晕头了?”
“殿下这焕然一的打扮,难道不是为了娘娘吗?”陈品露出了一个包容又充满祝福的笑,“殿下不用瞒着臣,这是喜事呀!若说臣这么多年来心中遗憾,便有殿下迟迟未成亲这一遭,殿下年纪不小了,早些成亲,早些生小殿下们才是正事呢!”
“……”李傃噎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纱袍,又看了陈品一眼,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钦差,来看水情的,想什么成亲不成亲!”
“难道、难道臣猜错了?”陈品顿时失落了,“可是……”
“没可是。”李傃忍耐地看了他一眼,“不许胡说八道,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还信口开河的!”